陆玩随意的拂了拂衣上的雨珠,见门外雨已停,便道:“如果你找我只是为了说这些胡言乱语,恕我不再奉陪。”
连伯继这才直抒来意:“我知陆兄一直都在帮三公曹追查石崇生前转移的家产,常言道狡兔三窟,石崇也是如此,为了保命,他一定事先做了多手准备,在汝南,不过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我可以告诉陆兄这一部分的去处,但陆兄须得答应我一件事。”
陆玩不假思索的拒绝道:“我不和任何商人做交易。”
连伯继不禁又是一笑:“粮商联盟的那些人已全都锒铛入狱,汝南的士族豪绅也都被清洗了一遍,为何只有我这个商人能够独善其身?”
“你杀了那么多人不是为令姐做药引子,而是给齐王秘密炼制长生不老药,齐王自然会护你一时。”
“看来陆家在汝南的势力不少,难怪陆兄不费吹灰之力,就解了菊下楼之危,更是让依附于许氏的那些士族迅速土崩瓦解。”
陆玩剑眉紧锁,语气有些沉重:“在荆州有个叫刘尼的自称是汉室宗亲,自以为重如泰山,最后却死的轻如鸿毛,你想做第二个刘尼吗?”
流落民间的皇子这样的说法,只能骗骗那些喜欢捕风捉影的人,自然骗不过陆玩的眼睛,因为他拜托张司空检查先帝的起居注时发现,李氏在宫中从未被临幸过,连伯继只是李氏出宫后捡来的小乞儿。
连伯继睥睨着他:“我的确不是什么皇子,可即便如此,你和郗遐也都奈何不了我,令兄也是一样,因为我在汝南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晋廷,没有我,你和郗遐能如此轻松的料理了这些人吗?”
陆玩确实不能将他绳之以法,因为已经有人抹去了他的一切痕迹,能够做到这些的只有门生故吏遍及朝野的逸民先生,原因也只有一个,维护东宫。
“隗至愚也是你送去洛阳的?”
“投石问路而已。”
陆玩这才意识到连伯继的上面并非齐王,齐王以为给了连伯继一个虚假的高贵身份,可以使连伯继为了改变命运而甘愿成为自己手中的棋子,却不想连伯继只是利用齐王的人去完成东宫交待的事。
原来汝南发生的一切都在东宫太子的操控之中。
“你让我答应你何事?”
“既已入局,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家姐失了心智,她一生坎坷,我能为她做的就是尽可能让她活着,这也是左太妃临走时的嘱托。”
“左太妃的死当真与你无关?”
“我不仅没有杀她,还帮助她的婢女逃离汝南,我说的这些你可相信?”
陆玩也曾想过,裴姑仅凭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摆脱这么多人的追杀,也很难逃至颍川,恰好还遇到雨轻,一切看起来都太过巧合,定是有人在暗中帮助她,只不过陆玩没想到那个人就是连伯继。
连伯继走近陆玩,沉声问道:“方才我是不是打扰了你向心上人诉说衷肠,不知她可有平安到家?”
陆玩一字一顿道:“你不敢。”
连伯继笃定的笑道:“我是不敢,但保不齐有不惧裴家势力的人想要出手,毕竟她这一路下来都是在调查左太妃的死因,我也是念及左太妃对家姐有恩,才告诉你这些的,希望还来得及。”
一辆高轮长檐车驶进才子街,车上覆盖着龟背形顶棚,前后有门,通体黑色,车壁无甚装饰,这是陆玩今日新换的牛车,比之前的更加宽敞,也更加庄严肃穆。
雨停了一会又开始下,这时起了风,雨下的大了些,大雨滴落在顶棚上发出啪啪地声响。
车内灯光暗了下来,少女托着腮心事重重,当陆玩开口问出你是谁时,她心里一颤,如果陆玩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以及她现在在做的事,又会作何态度,她和陆玩之间的关系会不会因此改变?
想到这些,她心里有点乱,理不清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还有点害怕,怕有那么一天,陆玩与她背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