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 132:Ichthyosis(1 / 2)

Chap132:Ichthyosis(鱼丽烛影)

冰虫的行径超出了小格局,不论怎么看,她必定朝着石阶方向狂奔而去。紫眼狐狸的观点,也是我的共识。番茄不擅与人斗狠,过去都是作为帮手在旁偷偷下黑手,即便现在成了不死身,也难改变本性。怎会像只无头苍蝇,反迎着圣维塔莱与拳王这对组合破刃而上呢?

“这不可能,连日来她起居就在底下,怎会搞不清弹子门的方向?”我打断勿忘我的猜疑,拖起她腕子向着来路奔返,道:“这之中一定存在着,你我忽略的要素,继续躲藏已毫无意义。既然鱼儿不上钩,就只能追击过去,从行迹上判明她真正想做什么。”

紫眼狐狸撇撇嘴,只得心有不甘随着我走。她在盐井底下已待了十余分钟,就算第一次下来也不会迷路,毕竟地窖就这么大点地方。在客观事实前她挑不出刺,便只能在其他方面来找茬,例如面对前辈说话时的没大没小。我听得不住好笑,正欲反唇相讥,却听得头顶灯丝炸裂的脆响,坚固的穴灯纷纷跳灭,眼前立即陷入了一片绝对黑暗!

自然界中能对电压产生影响甚至造成炸泡,但凡有形体的老妖一概做不到,这并不是法力的局限,而是其本身无法撼动磁场。唯有一物,才能使得灯珠闪烁不定,以及室内温度陡降,那就是不具形体的幽灵。有些人不仅要问,幽灵不正是鬼么?似乎所有难以解释的事,只要往鬼身上一推,就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

其实我想说的是,幽灵与鬼是截然不同的物质,前者能被物理实验所论证,而后者却几乎出于想像。幽灵常会出现在别人相片上,有时躲在群像合影的夹角中,有时在别人头发后探出半张脸。假设看不见的东西便等于不存在,那么人类的声音肉眼也看不见,可它却是实体,具有波粒二象性。因此用物理来解释,幽灵有存在的合理性,但它们属于负性聚能。正因它是一股能量源,故而会造成磁场的弧动,在有限空间中,影响着周围一切。

然而,番茄并非死物,而是个略有心机的少女,这无论如何也解释不了灯珠为何会跳泡。我正陷入逻辑思维的夹缝中,苦思不得解,却很快惊觉,这种黑暗实在是过于诡秘。如同人身处一个炫目的环境中,猛然熄了灯,眼睛适应不过来,会形成几秒时间的失明感触。但自从光线从身边纷纷溜走,我的双目就像真的瞎了,再也难以缓过劲来。

这究竟是什么妖法?我探出双臂无奈摸索着水泥墙,却与有质感的东西撞在一块,当然,此人依旧是勿忘我,她也同样在漆黑中乱捞,先是把到我的肩,然后整张脸贴了上来。

“你不是半妖吗?而且又是个弥利耶,怎也学我走得踉踉跄跄?”我没好气地推开她,叫道:“咱俩有着血海深仇,且我早对你失了性趣,也不看看时候,居然还敢来撩我!”

“你可真能自做多情!老娘哪怕生性再无聊,也不会挑这种时候与人调情。也不看看自己,与过去又有什么区别?只不过高点瘦点,一点都不美,浑身的俗气,就是个恶臭娘们而已!”她唾骂了几句,这才挽住我胳臂,惊恐道:“Alex,你没明白,我好像真的瞎了。”

我伸出手想摸索她的脸在哪,就感觉有条冰冷的东西缠上自己大腿。回想适才瞧见的那条湿哒哒的冰虫,我不由打了个寒颤,刚想奋力踢开,胯下便传来一个公鸭般的嗓门。

“不是瞎,之前我也曾有过这种错觉,很快就能看清四周环境。这就是妖阵,康斯坦丁所谓的镇局啊!”药店老板一把抓过我俩腕子,攒足气力往某个方向拖,说:“我明白了,小妞通过我这件媒介物进来,从未考虑过前去破门,只因她的缘故,让这道白垒不复存在了!”

“什么意思?你究竟见到了什么?”我与勿忘我听得满头雾水,不由收停脚步发问!

“因为她就是企湖,再不跑,被前后夹攻的人就成了咱们!那只人头马也一块下来了!”

不论男子的话有多令人费解,很快身后传来阵阵冷风倒灌的呼啸,以及寒光频闪,正有一只体型庞大的东西,以百米赛跑的速度朝着我们奔跳而来!布雷德利见失了先机,便使出浑身劲道死命一推,叫道:“女士们优先,这头劣畜想通过,得踏过我的尸体才行!”

人头马便是天竺菊的往日情人,紫眼狐狸常念叨的畜生公羊—稻草男孩,此人对故友一往情深,爱憎分明,百般谦让自己偏爱之人,当遭遇自己厌恶的人,则会显得格外凶残。

我不知自己是不是它所讨厌的类型,但肯定与之没交集,而紫眼狐狸却与它不共戴天,想到此她惊出满头冷汗,再也顾不得矜持,脚下步步生风,拽起我夺路狂奔。只听得身后传来阵阵杀猪般的惨叫,以药店老板那点微薄伎俩,怎可能应付得了它?不过十数秒,男子毫无悬疑地滚翻在墙根下,身上多出了十几口血窟窿。虽然没成为一具尸体,但已站不起身来。

“目障已解除了!这个小老板啰里八嗦一大通,就是不说明主题!彼此都不认识,谁关心他经历过什么?这种短暂失明,时间是一分钟!你看不见也没关系,跟着我跑,咱们的人还在起先的位置上!”紫眼狐狸犹如三伏天闯进冰室,欣喜之余气力也大了不少,我被这娘们牵着,磕磕碰碰跑出没几步,便一头撞在其身。她不知何故,居然又在原地站下了。

“又怎么了?”我打了个激灵,摸索到她浑圆的肩头,问:“看见什么你倒是说啊!”

“无骨蛇没在人堆前,难道咱俩看岔了方向?事实上她仍旧跑去破门了么?”勿忘我自言自语起来,但很快恢复神智,她冲着前方高声预警,拖着我继续狂奔,喝道:“没工夫去搞清那个露西是怎么回事,咱俩先得喘口气,肉搏这种事,就交给秃子和圣维塔莱。”

当身形越过7号Dildo房的一极霎,我犹如被摘去黑头套,视野恢复了正常。这里依旧是有棱有角的走道,以及还没摸清状况的拳王和奥莱莉,虽比起之前黑沉了许多,但应急灯仍在正常工作,而再看向来路,已被无尽黑暗吞没。方方正正的地窖外观就像口窨井,无尽的阴风,挟裹着肉膻气拂面而来,这果然是一个异度时空。

在过去,我、天竺菊以及蓝花楹,总会心生天然傲气,与寻常莉莉丝们相比,她们是乡野村姑,我们是变异后的人类,长期处在被人恭维的氛围里,受用得紧。也因她们的拥簇和推戴,逐渐将姐妹会命运与自己等同起来,并愿意为此倾尽心力。然而,在这套诡秘陌生的鱼丽烛影面前,别说是我,就算正经八百的半妖们也是两眼一抹黑,我们全部人被拿捏得没了脾气,一想到此,就叫人后脖子阵阵发凉。

药店老板起先说不明白的话,结合自身遭遇,即便勿忘我不点明,我也慢慢豁然开朗。无骨蛇露西借助布雷德利潜入泛渣之井,从未有过要与人头马内外破门的念想,因为她就是企湖的本身,或者是将那片大湖带入现实的镇元。这是另一个时轮,犹如众人每每提起的雷音瓮,现实中的白垒坚墙也变得不存在,然而路径却被保留了下来。

这么一来,稻草男孩只需紧随着她的脚步,就能轻松下到盐井剪除拦阻之人,并最终将我俩拽入企湖湖底。而被石灰质包裹的弹子门,反倒成了阻挡联合军团的障碍物,并起到了延缓救援的作用,纵然被粗暴砸开,整场血祭仪式业已结束。

“布雷德利呢?”大长老也开始沉不住气,变得焦躁起来,问:“有没有按我说的做?”

“他仍在监控室附近,为延阻奔跳而来的人头马,再度将自己散形结成壁垒,可惜却不济事,没多久便被干掉了。”勿忘我一个闪身躲入人堆背后,气急败坏地吼道:“别去管药店老板了,他是个金刚不坏之身,世上没几人能杀得了他,你们该多担心担心自己。”

“真是受够了!我不是再三叮嘱,不得对尘民动粗,这就是底线,他怎不听呢?”康斯坦丁卷裹罩袍,朝着石阶方向飞奔而去,回头恶狠狠地冲我叫骂:“你就是个祸根,明白吗?因为你他才丧失心智,搞到现在无法收场了。如果出了事,往后都要计在你头上!”

“看来这姐们正吃着你的醋,自家男人被引诱,不疯了才是,难怪之前在囚室借故将你痛殴一顿。随她去吧,两只苍露鹡鸰被卷了进来,或许能拦得下它。”泅水之星却不以为然,转身询问紫眼狐狸,想知道这个镇局的破绽所在,然后才能去想,该做出哪种反击。

“那只公羊,是铁布利希里的一个难缠角色。此人擅长使刀,地窖这种狭隘的场所,实在太利于他的发挥。在现实中,哪怕对方个子再矮,如果他精于匕首格斗,还是打开始便认怂为好。这种事,过去我在山铜矿井时就说过,他以为是恭维,我却在还原本质。”拳王挠着头皮,叹道:“就算将他一拳捶死又怎样?小刀给人造成的伤害,将落下终身残疾。”

“我们赢不了的,自从露西偷摸着进来,就已失了先机!”处在人声鼎沸的环境下,我却显得异常头脑清晰,慌忙打断众人喧哗,说:“那是一个被炮制出来的时空,在它吞噬现实之际,人以及半妖会感觉身处混沌中,你无法察觉对方人在哪,他却能游刃有余地袭杀你。这个适应过程十分短暂,约莫是一分钟,除非你在之前已经历过,就像我俩与药店老板那样。不然,就只能接受被单方面屠杀的命运。鱼丽烛影阵的恶心之处,正在于此!”

“我认为,这个康斯坦丁所说过的话,得多打几个问号。事实上我们对她一无所知。如何来判断是自己叛变的?她也可能是接受其他委派,再度回到道场坐镇这里!既然已摆明态度执意要离去,干嘛还要与尘民修订某种契约?并立誓不论事态发展如何,都只做壁上观,这实在是太古怪了。”勿忘我望着大长老消失的身影,说:“而她说这个局的精髓是无解,我却不那么认为,任何事物只要能够被设计出来,就一定有破解的方式。”

“你们忽略了一个最大的隐患,那就是露西究竟去哪了?既然企湖是靠她虚构的,那么七号房铁门就是道界限,越过它我才得以视觉清朗,这说明此时她没有移动,而是停留在某处。”听着耳旁厮杀声逐渐逼近,我已不再淡定,道:“至于稻草男孩,只是为她提供掩护的打手,目的就是缠住大家手脚,以图谋她行事!所以当务之急,得将她立即揪出来!”

“既然哪儿都找不到露西,那她只可能在一个地方。”天竺菊挣脱马洛的胳臂,步履蹒跚地走上前来,说:“醉蝶花,还记得两天前,在我被布雷德利偷袭时,这里发生过什么?是的,你也猜到了,此刻的她,多半就在夹道墙缝里。”

在那时,药店老板惨遭持续不断的施暴后,自感性命不保,偷偷闯入牢室,窃走了童尸乔曼身上的绿色珠子。艾莉森的呼天抢地引来了众人,让一干小莉莉丝们寻得口实,遂打算从三个方向摸进壁道将他揪出来。可惜,这些角度刁钻狭窄难行的破墟,是布雷德利自己一手打造的,众女才刚探入不久,便遭到石灰包、铁丝网以及碎玻璃的袭击,只得狼狈不堪地又退了出来。堵他不成,自己反折去一人,被男子偷袭得手拖进壁道,这个倒霉蛋就是露西。

“她也许是瞧见了什么,并悟出四通八达的地道是条捷径,可以直接穿透中枢过道。这么一来也等于绕开了裘萨克和奥莱莉,这点十分符合番茄的个性。因你我的缘故,她只能活动在道场中,没时间待在泛渣之井底下,去琢磨这些夹壁。或者说,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打这些壁道的主意,这就是静止不前的缘故。”她挽起我胳臂,不管不顾地往前推搡,刚走几步便气喘不已,显然这副身躯已无法支撑。

“你还是别来添乱,这点适才我也猜到了,只是慢你一拍。以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别说擒住露西,就连路也走不稳。”我刚想招呼眼镜将她架走,就瞥见七号房铁门被漆黑暗雾浸透。同时,远处不断传来各种空灵的嘶吼,个中既夹杂着康斯坦丁的咒骂,又有布雷德利的惨叫。很显然,试图拦阻人头马的韬略破产,两只鹡鸰此刻正相互扶持往回逃窜。

“要去就快去,别站在道口一个劲地磨嘴皮子,把小不点也带上,他手无缚鸡之力,留在这里毫无意义。”紫眼狐狸一脚将眼镜蹬了过来,冲我喝道:“醉蝶花,留一部手机下来,我必须知道地面上是什么状况,另外也需问问圣维塔莱们的统带,看他能有什么好点子。”

诺基亚在半空中滑过一道弧线,在勿忘我伸手去接时,整片中枢过道突兀地变成一团漆黑,耳旁的人声以及嘈杂,都迅速消散殆尽。经过几秒的眼球适应,我看见了,我终于看见了。那所谓的神秘企湖,果然是黑夜里波光粼粼的大湖湖面,一轮上弦月高挂在头顶。而在湖畔更深远的黑暗尽头,是一座座狭长高耸的怪山,凭借记忆天竺菊通过她灵巧的手描绘下来示人,被普遍认为是某片高原,岩熔地貌特征十分显著。

与我相比,身边两人的反应却是天壤地别,眼镜就像之前的我,探着手四下乱捞,试图找寻彼此的位置;而天竺菊却像开了天眼,正全神贯注地望着远处山峦叠嶂,并透过这些粗犷轮廓线,试图搜找着什么。我一把托起马洛胳肢窝,快步追上她,问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