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顾漕说话,李倓又问杜甫:“子美,扬州书院有澄心堂造纸术的书籍吗?”
杜甫说道:“有,《天宝造纸术》这本书是两个月前就开始抄录,现在在扬州书局印刷了不少出来。”
李倓的目光又回到顾漕身上:“看来澄心堂的造纸术并非什么秘密,现在民间不少商人已经学会了用水碓,用竹子造纸,并且民间还在完善新的技术,甚至有一些工匠自愿到扬州书院来报名。”
“既然扬州书院敞开大门愿意录取诚心来学习的人,而某一些造纸商,没有本事把成本压下来,亏了钱,还要让寡人迁就着他,让这扬州七县的百姓全部迁就着他,顾漕,你是这个意思吗?”
李倓的语气温和却掷地有声。
“这……”顾漕未曾了得建宁郡王的一张嘴如此厉害,“大王,在下……”
顾漕一时间语塞。
李倓看着他,说道:“正面回答寡人的问题,你的意思,是不是让寡人和扬州七县数十万百姓迁就那些人?”
顾漕立刻转移话题:“大王英明,这开荒括户是仁政……”
“寡人跟你谈开荒括户,你就跟寡人谈纸的降价,寡人现在跟你谈纸的降价,你就又跟寡人谈开荒括户了,好!你要谈开荒括户,寡人就再跟你谈谈开荒括户!”
顾漕感受到了压力,但今天那么多人都到了扬州书院,话也说出来了,态度也表了。
开弓哪有回头箭?
李倓继续说道:“刚才寡人说,这扬州书院出了三十八名保长,子美,我没说错吧?”
“大王没说错。”
不得不说,扬州书院在某种程度上效果非常好。
真正招生到现在,也就才三个月而已。
三十八名保长,从开荒括户开始,基本上是上了几天课,就走马上任。
保长不是官,他不在大唐的官僚体系里。
准确地来说,保长是吏。
吏的人事任命并不在朝廷,地方上的吏,一般都是由地方官员聘请的,是不享有朝廷官员待遇的。
吏的上升空间很小,主要做地方文书工作,或者基层的管理工作。
对吏的要求主要是识字,能读懂一些书籍。
大唐地方上存在着大量的吏员。
实际上,吏在地方上职位低,但执行权却不小。
李倓深知,权力是共识,权力的执行却来源于信息。
谁掌握了地方信息呢?
谁知道哪里有矿?
谁知道地方上谁的田最多?
当然是本地人。
吏强官弱的局面,其实从秦汉就存在,到宋朝格外严重。
本质上吏员一定是本地人,且对本地熟悉的人,他们负责执行,从外地调过来的官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只能尊重吏员的意见。
这个重中之重就在于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