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倓一声令下,都被带走了。
留下那些刚才围观的百姓。
大约下午未时,李倓进入了经城。
经城城高不过三米,全部是土墙,在初秋的烈日下,看起来有些孤寂。
据说在前年的这个时候,这里来来往往都是人,而且还不少走马的商人会路过这一带。
但现在,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偶尔能看见几个人进进出出,城门上也无甚守卫,看起来像一座毫无生机的荒城。
进入城内,城内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许远不禁感慨:“朝廷虽然赶走了叛军,但这里毕竟算是前线,许多人都迁走了。”
李倓没说话,他心中只是觉得,河北的情况,可能与河南、江东以及京师都不一样。
因为是前线,过去的秩序在这里崩溃了。
朝廷在这里重新恢复秩序,但这需要时间。
这个中间的缓冲期,是一片混沌状态。
许多有权有势的人,就开始趁机吞并资产了。
这种情况,在历史上的乱世,每一次都在上演。
盛世的时候,底层百姓可以接一点上面漏下来的,填填肚子。
社会稍微一动荡,就会死一批底层的百姓。
当社会出现大动荡,底层百姓就像一群又一群蝼蚁一样,被冲击,淹没在时代的大洪流下。
蝼蚁的苦难和叫喊,又能听到呢?
正史上,安史之乱后,河北是赤地千里,如同人间地狱。
在古代,底层百姓的苦难,从来不是因为他们努力生产,而是权贵对他们毫无底线地压榨。
此时的李倓,是亲眼看到了街道边的房屋已经空了,落满了灰尘。
看到了路边乞讨者,像荒原的丧尸在四处无力地晃荡。
“知道吗?”李倓突然说道,“如果我们无法重振河北的民生,我们将永远无法平定叛军。”
许远露出疑惑的表情。
“河南和江东的物资可以在以后大量运输过来,可是河北的人,却无法从那里源源不断地补充,没有人愿意持续地为其他人的家园殊死战斗。”
“只有河北人站出来,不畏生死,才能平定河北的混乱。”
年轻的皇帝抬头看着前面的天幕。
“可如果河北的官员,都只是趁机捞取好处,河北人连种一片地,都要随时被人抢走,他们能怎么办呢?”
许远道:“他们只能继续南迁,南迁到没有战争的地方,去那里安身。”
“是啊,当这里的人走了一大半,这里的地就荒了,不需要考虑太平的叛军,只需要奴役剩下的人,叛军就能活下去。长此以往,这片土地就会慢慢地烂掉,这里的人以后会将奴役、压榨看作一种理所当然。”
“但事实上,这片土地曾经富裕过,和平过。”
李泌和许远都觉得皇帝的话有些深刻。
恍惚间,他们已经到了县衙外。
一到县衙外,王山立立刻来了精神,双眼仿佛一瞬间爆射出两道精光:哈哈哈,来我的地盘了,你是条龙,你得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