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倓看完那些并田的名单和数量后,慢慢合上,走到大殿前,看着无尽的雪夜。
此时,在平康坊内,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
“明日有早朝。”户部员外郎张合凑过来说道,“薛刺史若是在大殿上能说服圣人,必能入京为官,将来户部侍郎,甚至尚书的位置,可能就是薛刺史的!”
“薛刺史,来来来,在下敬您一杯!”中大夫曹懿说道。
“薛刺史的奏疏,那简直是旷世良言!”
“……”
众人你一杯我一杯,薛贞童沉迷在了掌声和赞美之辞中。
第二日,天未亮,雪未驻,早朝。
百官在大明宫前稍作停留后,便进入宫内,先在东西堂停留,片刻后御史前来。
百官跟随御史前往含元殿。
含元殿远远看去,灯火通明,在雪夜中,如同天神的宝殿。
百官入殿,再过片刻,大唐天子入殿。
群臣行礼,礼毕之后,早朝开始。
李倓坐在上面,扫视一转群臣,他脸上带着一丝疲态,但目光依然明亮。
“本来今日不打算早朝,隆冬腊月,朕想着让诸位卿好好睡觉,但没办法啊,朕睡不着!朕每每想到边关将士现在还在驻守边防,手冻烂了,朕睡不着!”
群臣没想到今日早朝,一开场皇帝直接开始唱苦情戏。
“陛下,臣有话要说。”第一个站出来的是户部主事杨炎。
“杨卿,且说无妨。”
“陛下之忧,乃是国库之忧,国库之忧不在边关,而在朝堂,在地方,在官员,若要解陛下之忧,需要解朝廷与地方之局!”
杨炎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元载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杨炎,好小子,这状态进入得有点快,才做官几天,就敢在朝廷上第一个站出来了?
好!年轻人就是有胆气,而且说得条理清晰!
“朝廷与地方之局?”李倓疑惑道。
“朝廷锐意革新,圣人图强富国,但地方官僚不思进取,贪图私利,目无王法,鱼肉百姓,私吞民财,窃取国税!然则,边关将士曝露寒冬,此实在是人间之荒谬!乃朝廷与地方之困局!”
杨炎此话一出,朝堂上,立刻开始热议起来。
显然,不少人都觉得杨炎这些话说过头了。
再一看这小子,年轻稚嫩,实在是胆大包天,敢在朝堂上,天子面前,百官之间,大言不惭!
“肃静!”元载喊了一声,群臣这才安静下来。
气氛有些压抑,杨炎还站在正中间,李倓还在思考。
至少大唐圣人看起来还在思考。
不少人的目光落到岐州刺史薛贞童的身上,那种目光是一种寄予厚望的目光。
薛贞童突然说道:“圣人,臣岐州刺史薛贞童有话要说。”
“哦,是薛卿啊,你但说无妨。”李倓一脸和善的样子。
对于圣人亲切、友善的态度,薛贞童深受感动。
他的目光明亮,面色肃然,同样用铿锵有力的声音说道:“臣以为,当今之困局,不在朝廷与地方,而在叛乱之后的流民和荒地。”
“叛乱之前,朝廷赋税充足,天下太平,叛乱之后,百姓流亡,田地荒芜,所以国库告急。然而要使百姓归家,田地再次长出庄稼,则需要怀柔的策略,需要稳定的人心。不可再贸然杀伐!”
“那些人可是强行抢占百姓田地!”杨炎道。
“哪有什么抢占田地,那是商业,是买卖。”薛贞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