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抱着虞氏的牌位,看着上面的文字,眼里再没有了前几日的悲痛欲绝。
漆黑森然的瞳孔里,有的只是冷酷。
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母子变成了仇人?
他的心里有痛快,也有一些悲伤。突然怀念起儿时的母亲。
那个时候她舍不得他受一点苦,总要把他抱在怀里。他生病了,她担心地整夜守在自己床边。
可是,
等他长大后,全变了。
她对自己的关心没有了,剩下的全是责骂。他喜欢的,不是被剥夺,就是被否定。
他不想做的事,她以母亲的权力逼着他去做。他喜欢的人,她拿出母亲的腔调针对。
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面目可憎?
别人的母亲都向着自己儿子,想着日后要靠儿子养老送终,不会对他的事过分干涉。只要给她生孙子,不就够了吗?
连他和哪个女人睡觉都要管。
她越是干涉,他越不想按照她的心意和她喜欢的儿媳待在一起。她越是不想他做的事,他偏偏要去做。
动不动就拿不孝的话,来打压他。
这不是打压,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不孝的名声传出去,和杀子有什么区别?有哪个亲娘这么坑害自己儿子的?
他对她不孝吗?他敬爱她,侍奉她,她要自己娶谁都娶了。
就因他对新婚妻子的态度不咸不淡,他便不孝了。
孝的对象,是自己的父母。
他对自己的父母态度一向很好。
就因为他对新婚妻子态度一般,变成了不孝——这多可笑,
他不需要对一个妻子,表达“孝”意吧。
他的母亲,真是奇怪。打程小姐进了门,便对她“一见钟情”好得出奇,凡事站在她那边。
就算是亲生女儿——当今事事以男子为重的情况下,做儿子的也得排在前面吧。
她对她这个儿媳妇,无条件维护,无条件支持。他成了指责的对象,排斥的对象——他们母子什么变成了斗争的关系?
“遇到冲突,你就站在我的对立面,与我针锋相对。知道我这个儿子心里怎么想吗?你不爱我了,一点也不愿意迁就了……我被你伤了心,伤透了……”
“我想要的是母亲的理解,关爱,关怀……”
“自打我成了亲,你的儿媳妇变成了你亲亲的儿子,我成了百般嫌弃的外人?多可笑,你竟然说出让我带着我的妾室滚出去的话?”
“凭什么让我滚出去?我是这个家里的男人,有继承权。有我爹在,还轮不到你一个女人发话?就因为我宠爱妾室,我犯了什么大错?要我滚出去?触犯了律法,犯了人命官司的人,才会被赶出府!宠爱妾室什么时候成了要被赶出府的大罪?”
顾淮笑起来,脸上露出讥讽,“愚蠢,无脑,蠢笨如猪,自大……以为自己做了母亲,有了点权力,就可以耀武扬威吗?”
“我告诉你,这个世界,还是由男人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