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寥大道上,街边木头摊子在月光下显得有些略微凄凉。嘶吼声在还算远的地方,苍舒抬头看着明月,听越见安在后方缓缓说——
“杜师弟和孟师兄的关系其实很不错,我平日里也常会看见他们二人凑在一起讨论刀法,所以此番若是出城,孟师兄应当会是最难过的一个。”
苍舒收回看月亮的目光,淡淡问他:“你不难过吗?”
“我吗?”越见安轻笑一声,“我和他不熟,但这段日子也稍接触过,难过是必然的。”
他向来不喜与人结交,虽名声不错,但大都弟子与他都是尊敬,杜千安也不例外。
秘境的这几个月,杜千安会厚着脸皮找他讨教刀法,言语间有着对他的崇拜,每次讨教完也是一副受教颇深的面容。
可他如今,死在他的刀下。
“人死不能复生。”苍舒背着手朝前走,“况且在某种意义上,他可能也更想死去。”顿了顿,又觉得语句不当,换种方式继续说:“我不是说他死有余辜或是不给他活命的机会,我只是记得你们刀宗的宗规,上面说了,惩恶扬善什么的。”
“也就是说,如果能杀了自己,他定不会犹豫一秒,因为他也不想用自己的刀,去杀同伴。”
越见安:“……”
“你可能说得对。”越见安在后方应,“但我是杀他的人,我永远无法说,我杀他是正确并且让他高兴的事。”
站在世人的角度,他该杀。但站在杜千安的角度,在他本人没表达意愿时,越见安无法替他原谅自己。
但是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杀。
苍舒:“……”
谢良青:“……”
苍舒笑了笑,没有反驳越见安的话,她转头看向谢良青,忽地问:“师兄,如果某一天,是我变成了那样,你会杀我吗?”
谢良青:“……”
“胡闹。”谢良青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他冷着脸,将她的话给堵了回去:“你别说这样的话,不吉利。”
苍舒没管他的态度,‘哒哒哒’地跑到谢良青身边,刚想开口问,便见他绕过她,往旁走了大概两米。
“……”苍舒不解:“师兄,你离我这么远干嘛?”
怎么,是只有这样说话才有仪式感吗?
谢良青的态度依旧冷漠,他朗声答道:“男女授受不亲,我跟你说过,尽管我是师兄,你也应该同我保持距离。”
苍舒:“?”
这特么说得她像什么采花大盗一样。
不是啊,谢良青这行为很莫名其妙啊!如果要用话来解释他这行为,莫非是他发现了她在看——?
还是说他发现她对无情道依旧‘恨之入骨’,借此来试探她?
苍舒本松弛着的状态开始紧绷,她试探问道:“师兄是怕我对你产生那种不一般的情愫吗?”
谢良青猛地转头看她,眼神复杂。
苍舒一瞧,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连忙拍着胸脯保证道:“师兄,你尽管放心,除了亲情,我不会对你产生任何情愫。”
谢良青眯了眯眼,下意识握紧拳:“你什么意思?”
苍舒回想自己刚刚那番话,立马意识过来话中的错误——它只对师兄保证了这些,但没说不会对其它人产生情愫啊。
想到此处,她立马懊悔地大喊:“师兄,你听我解释。”
“好,那你解释。”谢良青抿着唇,注意力根本不在前方的路上,只顾着跟越见安走。
苍舒道:“我的意思是,我不光不会对师兄产生情愫,我对别人也不会。”她随意发了个誓言,字字清晰:“我只爱无情道,我这辈子最喜欢无情道,无情道对我来说是天,是地,是我一生的向往。”
越见安在前方控制不住轻笑一声,他也不知道是谁,晚上在青楼吃酒,寻欢,作乐。
对,他也不知道是谁,在通讯符上说自己要破无情道。
“看来苍姑娘对于修无情道的想法是极为坚定了。”越见安只有在玩笑时不会直呼她姓名。
苍姑娘看了眼谢良青的面容,又坚定地说:“这是自——”
“…行了。”谢良青打断苍舒的话,他低着脑袋,步伐自顾自加快了许多,“我没怀疑你对无情道的忠心,但你既然如此说了,我希望你能好好修炼,不要被其它事扰了心绪。”
他说话并不看她,反而是低头看着地上的石子,声音闷闷的。
苍舒觉得有些奇怪,她思考了一遍自己从头到尾的话,发觉没有什么说错的地方后,便开始胡乱应着。
她试着往谢良青旁边凑,但不出所料,刚走近一步,他便又往旁挪了三步。
苍舒:“……”
“师兄,我只是想同你说说话。”苍舒无奈道,“是悄悄话,不能让越见安听见。”
越见安冷哼,大步走在前方,阴阳怪气地配合道:“…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我们现在好歹是同伴,你们瞒着我,让我很没有什么安全感啊。”
苍舒乐呵回应道:“是我师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