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舒觉得饭咸咸的。
她伸出手有些茫然地擦着脸颊,可谁知这珠子像是断了线般,一颗一颗地从脸颊滑落。
周围的声音顿住。
原先祝福的话语再也不在,取而代之的是苍母关切的话语:“这是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不开心吗?”她上前将苍舒抱在怀中,手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肩膀:“还是听见这些话哭了?”
她笑道:“我们舒舒总是这么善良,会因为别人的祝福而高兴的落泪。”
苍父在一旁笑着道:“行了,饭都吃好了,出去看烟火吧!”
他说着率先起身,大步走向屋外仰头看着目前还算平静的天空。苍母用手指擦过苍舒的脸颊,见她一脸平静,停止哭泣后,这才跟着苍父出去。
他们二人站在门口,相互依偎着,如同画中那些神仙眷侣,美好异常。
苍父笑着道:“今日是团圆之夜,天上的烟火如此少,我想大概是都还在饭桌上没下来。”
“我们再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这烟火就来了,到时候,我们同他们一起放。”
他揽上苍母的肩膀,扭头对着身后的二人说:“热热闹闹的,瞧着多喜庆。”
苍舒站在身后看着二人,在被墨席卷的黑夜下,身边有人站上来。
她的脑子里回忆过许多事情。
她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她从山上走下,第一次看见这二人时的不知所措;她不可避免的想起在这儿吃过的每一餐饭;她不可避免的想起每一句关心。
剑柄上的平安符被月亮踱上银光。
深紫色的天空绽放璀璨的烟火。
苍母躲在苍父的怀中,宛如小女孩般转头向身后的苍舒分享:“舒舒,快看天上——”
她的手还指着遥遥的苍天,可话语已然被迫停止。
“噌——”
苍母低头迷茫无助地看向贯穿她心脏的剑身。身边的苍父也发觉不对,在转头的那一瞬间,他的瞳孔只来得及装下那抹冰冷无情的剑,彻骨的疼痛便已经蔓延了他的全身。
本吸纳光亮的瞳孔逐渐变得黯淡,却在最后光明泯灭之时也未曾有过恨。
他们只有不解。
他们不解苍舒反常的态度,不解她为何如此做,不解明明杀了他们,她为何还是哭。
这让他们怎么去恨呢?他们根本恨不起来啊…在看见她忽然掉落的泪水时,那些质问便已经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她有她的缘由,也有她迫不得已的苦衷。
苍父的眼角溢出泪水,而这滴泪水混杂着鲜血顺着面部缓慢流淌。再然后,带着茧子的手触碰至她的面容,将其的泪水缓缓擦去。
他说:“别哭。”
手落了。
呼吸停滞了。
大片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裳。
远处的烟火绽放在天际,万家灯火的欢笑声在此刻彻底具象。
“……”
这是一个团圆之夜,是万家举杯共赏烟火之时。
而她就像小时候一般,仰头看着这一切。
亦如那日那般羡慕。
苍舒从前并未想过,如果人生反转,她从小有父母,生活会有哪里不一样。可直到此次入幻境,她才开始思考她的人生。
会很不一样,她不用在寒冷的夜晚东躲西藏,不用去羡慕别人。她会有一个生辰,会同家人在新年之夜看烟火。
可人世讲究因果,她有她的使命——她曾用双耳聆听世间最震耳欲聋的声音,女子百般隐忍,诉说世间不公;她曾见过人群的参差,见识过天才陨落的命运。
她见过很多很多,走过很多很多,但也无力改变很多。
她只能看着这些在她身边流逝,而她抓不住这些,只因一切都由二字产生无数,那就是——
‘命运’。
她听信命运、但绝不服从命运。
所以,她固执地想要走穿属于她的道路,即便路上荆棘丛生,危险不断;即便她浑身上下满是鲜血,早已苟延残喘。
小主,
她依旧不会服输。
命运说它势不可挡。
而我的回答,则是向前。
周围的一切轰然破碎,原本团圆的景象逐渐离她远去。苍舒站起身,眼泪猝不及防地从眼眶滑落,地上的尸体化成粉末,有人踱步站在她身旁,伸手将递给了她一个荷包。
——是玉兰花的样式。
苍舒抬眸望他,最后将其握在手心,牢牢地握住。她的眼睛很红,身上沾染着鲜血:“你偷看了我的记忆。”
“对。”
男人点头,解释道:“你是无情道,我原本肤浅的想对你使用美男计,但我发现这个对你不管用。”
“所以我偷看了你的记忆,给你塑造了一个独属于你的幻境。”男人转头看她,指着她手心的荷包认真道:“不过这个,是我自己花了时间绣的。”
他一字一句强调:“而且还是我受了好几次伤,给你绣的。”
“多谢。”苍舒低头看着荷包沉默,忽地又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镜冥。”
他退后几步消失在白茫茫的雾中,声音环绕在这片空间:“苍舒,你真的不再考虑下吗?如若你打算留在这儿,我可以只为你创造一个幻境。”
“你渴求亲情,渴求归宿,我可以完全给你亲情、归宿。甚至,我可以让你永远活在美好之中,永远没有痛苦。”
“不用了。”
苍舒答道:“我早就说过属于我的观点。如若一样东西终究不属于我,我不会要。”
“就像你给我制造的幻境。”
“即便我有多舍不得,但这并不属于我。”
在痛苦中享受着美好,无异于慢慢凌迟。
苍舒闭上眼,心脏带着密密麻麻的疼痛。她咬破唇,鲜血浸满唇瓣。
她说:“我有自己的路要走。”
男人的声音有些遗憾:“那就很可惜了。毕竟我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