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良青沉沉地看她,说不明白自己的情绪,只是慢慢握紧剑柄,转过身拉开门。
门内的烛光一下子倾泻至门外,被刀割裂的三角形随着弧度越变越大。
裴含玉并不意外开门的是谢良青,毕竟谢良青刚刚突如其来的大声说话,就是想向他表明这屋里有谁。
好老套的示威手段。
作为男人,疑心病这么重,真让他瞧不起。
“找你有点事。”裴含玉绕过谢良青,直接将剑重重地放在桌上,顺势看向还站在门口的青年,眼里直白写满了‘你怎么还不出去’。
谢良青没想过自己会被苍舒赶走,他将门关上,径直走到裴含玉对面,问:“有什么话我不能听?”
“……”
裴含玉默默看向苍舒。
苍舒接收到信息,抬头看向谢良青,并在他毫无情绪的眼神下,讪笑说道:“师兄,你要不回去休息吧?”
谢良青:“?”
这是有话还要避着他说了?!能是什么话啊?究竟是什么话啊?居然不方便让他知道!
谢良青深压着心口那的气,直直地盯着苍舒问:“你们是有什么话要避着我?”
苍舒摸着下巴思考了片刻:“师兄,话不能这么说。”她勾出笑:“别人要同我说话,是别人来告诉我,不是我告诉别人。”
“如果是我的事,那师兄可以站在这儿听。”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裴含玉,“但现在这件事并未是我的事,他既然要求我这么做,那我也要尊重不是吗?”
“……”
“抱歉,如果是这个解释,那我接受。”谢良青看了裴含玉一眼,带有警告的眼神狠狠地刮过他身体的每寸。
裴含玉丝毫不畏惧,只平淡地望向他,对他说道:“师兄,慢走不送。”挑衅意味极满,内里的老头简直是要笑出声响。
“砰——”的一声,房门关上。
老头感慨道:[这师兄看着就不怀好意啊!含玉,此番你大获全胜!还不赶快对苍舒嘘寒问暖?来之前都怎么答应我的?]
裴含玉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忽视老头的话,坐至苍舒的对面,手心朝上向她摊开。苍舒瞥了眼他的手,随即缓缓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两手交握,她每根指节都带着疤痕,轻轻地、轻轻地挠过他的心尖。
苍舒察觉到他的动作,蹙眉摇他的手掌。裴含玉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开口问:“你今天累吗?”
苍舒:“?”
她摇他手是想知道他要问什么事,而不是同他聊家常啊!?
苍舒边回答边写道:“有些累了。”
——‘你要问什么?’
裴含玉反应过来手心上所写的字,沉默地看着她,手指飞快地写道:‘明天去皇宫,你有计划吗?’
妖皇生日就在不久后,他们去往皇宫的机会也就这么几次,所以探查事情包括范围都极为有限,而且时间很紧迫。
气氛一下子变得安静,院子里微风刮过树木的声音变得异常清晰。
苍舒垂眸,用手指点了点他的手心,并没有立即回复裴含玉的话,反而是对他说:“你找我过来就只是想问问我累不累吗?就没有其它的话了?”
裴含玉老实回答道:“没有。”
苍舒立马松开他的手:“那就回屋等我消息。”
裴含玉:“……”
裴含玉不解地望着她,似乎不明白她为何不给他个准确的口信。但他也没往深里想,只站起身拿过剑,垂眸睨她。
也是,她没去过妖族的皇宫,哪能有什么明确的计划,若硬要说计划,那大概只会是熟悉地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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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思索着,目光在不经意间扫过面前姑娘的腰——那铃兰花尚未从她腰际摘出,仍然别着,且开得愈发璀璨夺目。
“送你花的人你是认识吗?”
苍舒觉得这问题莫名其妙,刚想开口直说‘关你什么事’,却见男人用眼神与她对视。
苍舒恍然大悟,以为是老头老早吩咐过他,立马点头答道:“还算认识。”
裴含玉手撑在桌上,向她凑近:“是那个姓邬的?”
“……”
苍舒不知道怎么回答,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
她和裴含玉的关系虽然是盟友,但这种私人问题是不是…?
裴含玉显然也是意识到自己的话语有些过于亲密,就像是道侣间因为占有欲的质问。他稍稍敛声,但又有些不服气地说:“我问这个也没有别的意思。”
苍舒点点头。
裴含玉:“我只是不想你这个盟友受到什么伤害。”
苍舒虽然不理解,但依旧点头。
她都懂。
她都理解。
是那老头要刨根问底,跟他关系应该不大。
裴含玉道:“你能不能不要点头,说两句话表示下。”
苍舒立马说:“好。”
就这?就这?
“……”裴含玉挂不住面容,拿过剑鞘就同她表示要离开。但走至门前,又没忍住说道:“我在话本里看过,这种送花搞浪漫的男子,大部分都是伪君子,你切勿上当。”
他话说完,根本没给苍舒反应的机会,便直接将门关上,大步往外走。
院子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苍舒从位置上站起身,推开门走至院子,抬头便往屋顶上看。
——那是个大抵十七八岁的少年,头束金冠、身着金丝玄袍,勾勒出劲瘦的腰身。他有些清瘦,便也衬得眉骨和鼻梁极为挺拔,耳边挂着个类似蛇一样的金色流苏,微微减弱了他五官的攻击性,徒增丝艳丽模样。
苍舒与其对视。
他就这么微睨着她,冷笑地重复刚刚那些话语:“苍舒,你是打算看我这个送花、搞浪漫的伪君子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