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生很为难,宣读完景景帝虚无缥缈的口头褒奖后,走到贺老夫人面前,不知该如何开口。
贺老夫人心里跟明镜似的:“张公公也是按规矩办事,敲响登闻鼓者杖二十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陛下准老身回府受刑已是宽仁,老身谢陛下隆恩。我这便命人去准备。”
“老夫人!”
“婆母!”
众人大惊,就连李双晚脸色也是一变,贺老将军,贺府满门战死儿郎还没有回来,贺老夫人一倒,大将军府必乱!
李双晚目光直视着张德生:“张公公,律法上有没有写明一定要敲登闻鼓的那个人受刑?”
“这,倒没有确切地写明。”这还用得着很明确地写出来吗,自然是谁敲的谁受罚呀。
“好。那皇上有没有旨意必须得老夫人受刑?”
“也,也没有。”
李双晚目光里含着一丝冷淡:“既然如此,大将军府中谁受刑都应可以。”
“可,从未有过这样的规矩啊。”张德生有些为难。
“北晋建国两百年,也从未有过此等冤案!张公公您是大内总管太监,按律法办事,无可厚非。依我之见,不如找二十个年轻力壮的,每一人杖,二十杖打完,张公公也好交差。”
“这,这如何能行!”跟随来执刑的几位内监也是面面相觑,就从来没有听说过,还可以这样的。
“怎么不行?”
“恒王妃,贺老夫人年纪大了,受不住二十杖,让贺府其他人代为受过,老奴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若是找二十个人,每人一杖,这是万万不行的。这老奴无法回去交差啊。”
贺家长媳庄氏上前一步,对张德生屈膝行了一礼:“我身子骨好,我替婆母受这二十杖。”
又转身对李双晚行了一礼:“王妃,我可以的。”
“我也可以。”
“我也可以。”
贺府从长媳到只有七岁圆脸扎着两个小揪揪的最小的孙女,纷纷站到了李双晚面前。
二十杖最后还是落在了庄氏的脊背上。
棍子加在皮肉上沉闷的声音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二十杖一毕,立即上来一个粗壮的婆妇将庄氏抱下去上药。
贺老夫人眼眶通红,手持龙头拐杖,挺直腰杆,望着南方,那是她的丈夫,儿子,孙子,满门贺家儿郎守护却被皇家算计丢了性命的燕山关。
李双晚知道,贺老夫人一直强撑着没有倒下去,是因为她的心里一直有一股气撑着。
而如今,贺老将军污名洗刷,贺家十位儿郎的遗骸已经在回盛京的路上了,她怕贺老夫人会倒下去。
洛洛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过两天她便让陈平将人从庄子上接去贺府。
“老夫人,您得保证身体。”
贺老夫人笑着拍了拍李双晚的手:“恒王妃放心吧,贺家男人还没有回来,我这把老骨头不会倒下。”
一众贺家霜妇,立于前院,齐齐朝李双晚行跪谢大礼,她们满脸都是泪水,千言万语汇不成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