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1 / 1)

顾淮琛知道,言羽只是在拼命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他不想打断言羽,只是默默地听着。

顾淮琛听着,心情也变得愈发沉重起来。顾淮琛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言羽现在所承受着的痛苦和压力,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言羽,但顾淮琛想让言羽知道,无论发生了什么,现在他一直都会陪在言羽身边,不会再让言羽陷入孤立无援的境界了。

言羽的声音又轻又细,像是虚弱的人躺在病榻前最后的交代,仿佛刚说出口没有片刻,便落入了周遭如同湖水一般的黑暗中去,顾淮琛努力地认真去听,才能勉强听出言羽在说些什么。

可是越听,顾淮琛的眉头便皱得越高。

第138章 两人的身影拉得很虚很长

“我害怕,外婆会像我妈一样,冷不丁在某一天,就离开我了……”说话时,言羽细长纤密的睫毛被绿色的灯光打下一层阴影,铺散在言羽眼下,像是深凹下去的眼眶,又像是许多天没有睡眠之人的黑眼圈,隐隐地泛着绿光。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深深的疲惫与无助,让人心里一揪一揪地疼着,看得顾淮琛呼吸都仿佛痛了起来。

“你知道吗?”言羽抬起头,他的目光怔怔地落在顾淮琛的双眼上,嗓音缓慢而深沉,仿佛在讲述一个隐藏在他内心深处的秘密,“我们平日里朝夕相处着的亲人与朋友,可能下一次寻常的分别,就是我们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了……”

面对言羽的话,顾淮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但是顾淮琛明白,现在言羽最需要的,不是高山流水遇知音,而是最真切最有安全感的陪伴。

于是顾淮琛也同样望向言羽的双眼,以一种安抚的姿态捏了捏言羽柔软的指腹,轻轻地“嗯”了一声,作为对言羽刚刚那番话的回应。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暖,像是一阵微风在言羽的耳边轻轻吹过,落在这个冰冷阴暗没有一丝声响的走廊里,显得尤为珍贵。

而言羽想要的,确实也不是顾淮琛的认同与交流,而只是此时此刻,有一个人陪在自己身边,听自己讲一些鸡毛蒜皮的过往罢了。

言羽所需要的只是一个依靠的肩膀,一个能够倾听他深藏已久的故事的人。在这个寂静的夜晚,顾淮琛就是那个能给予他安慰与支持的人。

于是言羽低下头,继续轻声说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谁先到来,说得真有道理啊。”言羽的语气里带上了些悲哀的感叹。

“那天晚上,就是你捡到我的那天晚上,也是我继父带着我妈离开的那天,当时我哭得很大声,我外婆为了哄我,就说等我长大了,成为了一个很厉害的人,就可以去找我妈,就可以把她接回家,我们一家三口快快乐乐地一起生活了,我当时也一直是那么想的。”

言羽坐在冰冷的长椅上,低低地笑了一声。这笑声中充满了自嘲的意味,仿佛在嘲笑自己曾经的单纯和天真。他闭上眼睛,仿佛想要抹去那段曾经的记忆,那是一段令他感到痛苦的记忆。

那一声低笑,似乎是言羽在嘲笑自己当年的愚蠢,又似乎因为被嘲笑着,言羽的面上露出了痛苦而难堪的表情,这样两种对立的情绪夹杂到一起,让言羽的神色看起来格外的扭曲,像是在经受着极大的痛苦。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在承受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折磨。

言羽的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微笑,那微笑中透露出一种懊悔恼怒却又逐渐麻木的表情。他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几乎把顾淮琛的手勒得生疼,却也把自己的手用力握到指尖发白,疼痛的感觉却像是无法触及他内心的痛苦。

顾淮琛没有拿开自己的手,只是任由言羽这样握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帮言羽分担一些痛苦似的。

言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他清楚地记得那段过去的种种,那是一段他一直不敢回顾的痛苦记忆。他不愿再想起那段记忆,可是每当刺激的消毒水味儿充斥在自己鼻尖时,那些痛苦的回忆总是会不期而至,争先恐后地拼命钻进言羽的脑子里。

言羽原本精致漂亮的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眼中闪烁着一种挣扎和痛苦的光芒。

言羽知道,自己需要时间去疗愈那些伤痕,时间能够抚平一切伤痛,但言羽不知道的是,究竟要多少天,多少年,多少个世纪的时间,自己才能够将过去的种种彻底遗忘至脑后。

又或者,当言羽人到老年垂垂老矣,脑子开始不太灵光甚至会忘记自己是谁的时候,才是言羽真正能够忘却一切的时候呢?

言羽不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