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你带好青雀在屋子里，哪里都不要去，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打开门，懂吗？”一身短打胡服的长孙无垢对着面前的小男孩道。

“知道了娘，发生什么事了？”小男孩问，

长孙无垢拿出腰间的褡裢，取出一个小瓶子，递给了小男孩，”要是今天进来的不是府里人，你把这毒药和弟弟分了吃了，你敢么？“

已经明白许多事的小男孩没有犹豫接过瓶子，”敢，秦王府之人只有站着死的，没有投降的孬种。“

”不愧是我的乖大儿，真棒。“长孙无垢旁若无人的大笑，附身亲了小男孩一口，留下一句看好你的弟弟，就毅然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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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明，高明。”已经开始神智模糊的长孙皇后喊着李承乾的乳名，好像知道到了自己的弥留之际，最牵挂的不是李世民，还是自己的大儿子。

“我在，我在。”已经连续几天没有沐浴更衣守在病榻前的李承乾听到母亲的声音，连忙回应。

“把你阿耶叫来，我有些话想交代他。”

“去请父皇，快去。”李承乾转过头，急促的催促身边的宫人，

没几分钟，李世民回到了立政殿，自从皇后病重，他就一直在紧靠立政殿的万春殿办公，生怕见不到皇后的最后一面。

”惠儿，我好难受“长孙皇后虚弱的撒娇起来。

李世民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上前拉开李承乾就把长孙皇后连同被子一起抱着了怀里，一点没有嫌弃长孙皇后枯槁的面容和一身的药味，”观音婢，我在，我在，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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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轻轻拨开刚刚抱起皇后时散发在前额的发丝，帮她撩到耳边，还轻吻了一下皇后的额头，克制不住的眼泪如线珠般滴落在皇后的脸颊，还有几滴落在皇后的嘴唇上。

”高明还在呢。“长孙皇后沉浸在李世民的怀里，很温暖，但是还是不愿在李承乾面前失了母亲的端庄。

”惠儿，不要哭了，你的眼泪太苦，我现在不想再吃苦了。“皇后咂吧了一下嘴，开玩笑般道。

还从被子里抽出已经没有多少肉的手，为李世民擦去眼泪，只是这番话和皇后的动作，反而让李世民的眼泪掉得更多，忍不住抽泣起来，还用力的抱着长孙皇后，好像这样就能把她融入自己的身体里，能永远不分离了。

”我透不过气了，“长孙皇后轻拍了一下李世民的后背，李世民松了松抱着长孙皇后的手，长孙皇后接着道”陛下，妾身深感时日无多，最后求你最后一件事，你答应我好不好。“

”别说丧气话，我答应你，别说一件就是十件百件千件，我都答应你。“

”以后多关心些高明，他虽是储君，但毕竟年幼，如果做了错事，也不要过于苛责，不要过于严厉，毕竟他也还尚未及冠，稚奴还小就罢了，青雀该让他封地就藩了，千万别如同。。。咳咳咳。“长孙皇后又开始咳血了。

李世民顿时慌了手脚，直接用袖子给长孙皇后擦拭血渍，“别说了，别说了，太医，传太医来。”对着门外的张阿难喊道，张阿难连忙往太医院跑，不是不能叫身边的宫人太监去，而是他怕那些奴婢跑得慢，耽误了皇后。

长孙皇后摇头，视线开始有点模糊了，不过还是提起一口气继续道“高明，你过来。”

李承乾跪在塌前，“母亲，我在这，我在这。”

“以后离你舅舅远些，不可太过倚重，如果有天你阿耶不在了，你压不住他的，我不想看到有天你们舅侄反目，能做到么？”长孙皇后声音越来越小，但是话却说得很坚定。

”孩儿谨记，孩儿能做到，娘你别说了，太医马上就到了。“

“还有就是看好你的弟弟，别让人伤害他们，也别伤害他们，就当娘最后求你一次，好吗？"长孙皇后努力的伸出手想抚摸李承乾的脸，才抬起来，又落了下去。

没有等到儿子答案的她，走了，走得很匆忙。

但是或许她心里也是幸福的，她离开这个世界的前一刻，还在爱人的怀里，只是没有听到大儿子的答案，稍显遗憾。

“观音婢，观音婢，你怎么了，传太医，太医怎么还没来，都想死吗，要是。。要是。。”李世民面面目狰狞，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那个死字。

太医来得很及时，但是没用，长孙皇后长期患病，平时吃喝少了许多，现在已经是油尽灯枯了，无法挽回了。

“陛下，皇后崩了。”

李世民听到太医的话，两眼一黑，昏了过去，就躺在了他心爱的观音婢身边，两人并排，却已经天人相隔。

“我没娘了，我以后没娘了。”李承乾念叨了几句后，也是两眼一黑，直挺挺倒下了。

立政殿里一阵手忙脚乱。。。

这次的记忆比上次更庞大，持续的时间也更久，李程前醒来时已经在床榻上了，应该是李世民把他抱过来的，而李世民正痴痴的看着长孙皇后的相片发呆。

李程前有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李程前还是李承乾了，两个人的记忆混杂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还有那真实的情感反馈，他再抬眼看像长孙皇后的相片时，没有了之前的淡定，眼睛像被人用洋葱水泡过一样，泪水奔流而下。

甚至有种他就是李承乾，李程前不过是他的一场梦的感觉，毕竟梦与现实，都是那么清晰，那么真实。

突然还有点迷茫了，之前的计划在现在看来，可笑之极，李承乾想要的只是来自父亲的关注，而不是皇位，既然前世报了仇，没有遗憾了，那这一世就当来还愿吧，让李世民知道，他的太子到底有多优秀，多耀眼。

“今日看你旧病复发，朕就不罚你了，以后再敢胡言乱语，别怪朕言之不预，当真废了你太子的位子。”李世民听到李承乾下床的声音，淡淡的道，“这幅画，朕就当你的孝心了。”

也不管李承乾什么反应，拿下相片，小心翼翼的卷起来，

明德殿外，除了开始的那声马鞭空抽的声响，只能隐隐约约听到里面的咆哮声，张阿难也好，苏枚也好，都不敢靠近听听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是在门外干着急。

临近傍晚，李世民才从明德殿里出来，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也没人敢问发生了什么，不过好像没有如同大家猜测的那样父子翻脸，因为李世民嘴角怎么都压不住，想来发生了什么，让陛下很高兴。

太子妃等李世民一走，急吼吼的冲进明德殿给李承乾检查身体，发现李承乾一点被马鞭教训过的痕迹都没有，才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