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2)

申少扬不知道,方才在千万里之外的南溟尽头,一道无穷无尽的幽邃天河下,无人知晓的亘古荒冢里,一道浩渺磅礴的灵识缓缓苏醒,顺着灵识戒跨越万里,投来这千年里第一次得见天日的一瞥——

一千多年后,他又见到她了。

第3章 不冻海(三)

高天之上,曲砚浓虚虚地握着钓竿,垂眸望着那挂在钓钩之上,被她硬生生从深海中扯了出来的百丈鲸鲵,心神却分了半,去想那冥冥间的一眼。

她早就知道那两个路过的筑基修士被风暴意外卷入,却没怎么当回事:如果这两个筑基修士连这种程度的危局都无法化解,也没必要再去下一轮丢人现眼了。

阆风之会荟萃群英,不收庸才。

当然,如果这两个筑基修士实在力有不逮,曲砚浓还是会顺手把他们从风暴中摘出来的。

按理说,不过是两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乙,她这一生中遇到过不计其数的相似身影,何须多想?

可鬼使神差的,她竟忽生一种宿命般的冲动,迫使她偏过头去看那少年。

非得有这么一眼、哪怕只是一眼。

她才像是宿鸟得以归巢、游鱼重归碧海,心头灵台抹不尽的厚重尘埃倏然一空,千百年来第一度,她觉得她认识“曲砚浓”这个人。

曲砚浓的爱与恨、苦苦追索与弃如敝履,第一次和曲仙君有关。

她也是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道心劫确实是一种劫数。

没有幸运与不幸之分,劫数就是劫数。

这片刻清明来得太短暂,转瞬又消逝了,徒惹她茫茫地立在那里,想要追索方才一刹的感觉,却再也找不到了。

曲砚浓凝眸,把那个引得她倏然一瞥的少年挑剔地打量个遍,横看竖看不满意:黑漆漆的面具,藏头露尾,修为也不尽人意,连金丹都没结成,放在一届届阆风之会里一抓一大把,更不必去比天下人。

她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戴着面具参加阆风之会。

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少年,为什么会叫她心有所感,非得看他一眼不可?

真叫人莫名其妙。

她本可以催动神识强行破开少年脸上的面具,看一看面具下的面容,但方才那一瞬的冲动已消失得一干二净了,她又像是从前千百年里的每一刻般了无意趣、意兴阑珊。

曲砚浓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鲸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