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春草问他:“你说卖惨的事?”
许慕余盯着她道:“没必要。”
“你不想卖惨是你的事,我给你卖惨是我的事。”
莞春草手从他脸上拿下来,交叉在胸前:“我知道你这个人犟脾气,你不屑跟你爸卖惨,你也不可能在你爸面前低头,我也知道你甚至有断绝关系的想法。”
许慕余对待许治的态度,有眼睛的都能看到。
他恨极了许治,恨极了许治对待家庭的背叛,恨极了许治的无情。
他对许治的恨也绝不会只存在仇恨的阶段,不可能没想过脱离父子关系。
可是脱离了父子关系,然后呢?
他们的血缘亲情抹不去。
他们是父子的事实也改变不了。
她又放缓语调:“可是老公,时间是个可怕的东西,时间过去了什么都过去了。”
“你的伤痛,你受到的伤害,你被忽视掉的岁月,它们统统都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过过去。”
饭桌上,所有人说的最多的话是“都是过去的事了。”。
都是过去的事,就意味着不论什么,随着时间的推移,都会过去。
那是不是时间久了,日子长了,许治对于许慕余仅剩的那点愧疚也会随之消失。
未来某一天会不会倒反过来,说都是因为许慕余的孤僻,许慕余的不懂事坏脾气,才导致父子俩的关系变差,许慕余落得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人靠近的下场也是如此。
到时候本该没做错任何事的人,倒成了众矢之的。
许慕余静静地望着她。
莞春草怎么想心里都不会舒服,更何况本人。
她说:“他是当爹的,你们都是孩子,哪有一个吃肉,另一个连汤也喝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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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老公,他给你钱也好,对你的口头示好也行,你都应该一一接受他的愧疚,坦然对待。”
“要不是疤还在,痊愈的伤口就不会有人记得,更不会记得曾经受过伤。那该做的就是时时在那道疤上戳一下,不会揭开伤疤,但可以让人不能忘了他曾伤过。”
“你们之间,永远有根刺扎在那,可那根刺不该只扎你一个人。”
莞春草再次抚上许慕余的脸:“你是没有妈妈的孩子,他是你爸,他不能欺负你。”
许慕余定定地看着莞春草,看着她眼睛里倒映着的自己。
她的眼里此时,就是他,只有他。
她替他在意,也替他担忧,替他难受,为他争取。
这世间,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完全站在他这边,这么护着他。
“好。”
他靠上她的肩,埋在她肩头,掩盖住眼眶里快要溢出的酸涩:“好。”
莞春草拍拍他的头,在他耳边哄他:“没关系的。”
许慕余脸埋在她肩里,紧紧搂住她的腰:“嗯。”
莞春草又哼笑两声,摸着他的脑袋说:“说起来你爸也不怎么会骂人,半天了来来回回骂的都是那几句,骂不出一点新意。乡下随便找只公鸡来,他打鸣都不一定打得过人家。”
许慕余顿了下,随后跟着笑出来。
笑得整个人都晃了起来。
莞春草也笑,笑完亲亲他的头发说:“回家吧。”
许慕余在她肩上重重点头:“好,回家。”
回他们的家。
只属于他们的家。
到了家,没急着进家门,莞春草让许慕余先进去,她独自往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