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叫到紫薇天宫的奎木狼是十分警惕的。
虽然他名义上是紫薇大帝的手下，但是整个天庭都知道，他们这些妖神真正听命的是南极长生大帝。
紫薇大帝也知趣，几次在他们身上碰壁之后，就也懒得搭理他们了。
今天紫薇大帝突然把他叫到了紫薇天宫，奎木狼原本就在担心紫薇大帝想以他为突破口，进而掌控整个西方七宿，甚至是扩展到对二十八星宿的侵蚀。
听到紫薇大帝张口就是“你要死了”，奎木狼愈发警惕。
“星主何出此言？莫非真王归来，处置了天蓬，星主便想对我出手，以牙还牙？”
奎木狼当然不知道季长生不是南极长生大帝。
他的段位还不够高。
现在大罗之下的圈子，大部分神仙还是认为季长生就是玉清真王转世的，只有少数背景够硬的神仙才了解了些许真相。
听到奎木狼这样说，紫薇大帝笑的更开心了。
“真王归来？奎星，你就没想过，如果真王真的归来，他为何不去玉虚宫拜见元始天王，反而直接去了娲皇宫？”
奎木狼没有说话。
他想过。
但他想不明白。
神霄玉清府内现在大多数神仙都和他处于一样的状态。
季长生没和元始天王撕破脸，那元始天王当然也不会拆季长生的台。
但也不会给季长生站台。
于是就苦了这些信息不全的天神。
在无法证伪的情况下，他们只能把季长生当成是玉清真王。毕竟南极星被季长生牵引动了，神霄玉清府也因为季长生的出现大门洞开，一切迹象都表明季长生就是玉清真王。
认错了有风险，可如果是真的，他们却不认，那风险就更大了。
紫薇大帝现在说这种话，奎木狼并不敢信。
紫薇大帝也不介意，继续笑着道：“季长生第一个下手的目标是天蓬，动手太凌厉了，我着实是没想到。更让我没想到的是，他第二个动手的目标居然是你。”
说到这里，紫薇大帝感慨道：“难怪这家伙能混出头，我根本把握不住他的想法。”
天蓬能直接栽，他就想不到。
本以为季长生办了天蓬之后，能安分一点，结果季长生扭头对奎木狼下手了，他更想不到。
但是想不到没关系，季长生和截教弟子对上，无论谁赢谁输，他都能坐收渔利。
所以紫薇大帝只想把舞台搭的更大一点，并不在意双方的胜负。
甚至，他很希望奎木狼能死。
只有奎木狼死了，季长生和截教弟子的仇恨才能升级。
不过希望归希望，紫薇大帝还是很清楚双方强弱的。季长生能把天蓬给办掉，那对奎木狼动手肯定也是十拿九稳。
先让奎木狼有点准备，叫点外援，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死在季长生手中，这才符合他的意愿。
“奎星，去呼朋唤友吧。截教出身的星神向来讲义气，如果他们一起出面保伱，或许你还有一线生机。否则，以季长生的手段，你死定了。”
紫薇大帝坦然说出了自己的幸灾乐祸：“我并不在意你的死活，我只是不想让季长生轻易达到他的目的。你们斗的越激烈，我就越高兴。不过纵然我这样说，你还是要去寻求其他星神的帮助，除非你甘愿赴死。”
最高级的阴谋一定是阳谋。
阴谋一旦被戳破，就很容易失去威胁。而阳谋则是直接大势碾压，哪怕将一切都摆在明面上，对方依旧没有办法。
奎木狼的脸色在一瞬间变的很难看。
因为他感应到了他的府邸被强行闯入。
主人不在家的时候，被直接破门而入，这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善意的来访。
“星主，如果这一切是你的策划，你一定会后悔。”
紫薇笑而不语。
他倒是想对截教出身的这群妖神动手，看他们不爽很久了，占着茅坑不拉屎，一直对他的命令阳奉阴违。
但有一说一，他还真没有这个胆魄，因为截教弟子真的太莽了，而且数量也太多。
最重要的是，之前有玉清真王护着截教弟子。即便后来玉清真王失踪，可通天教主没死。
通天不死，真把截教弟子赶尽杀绝，风险实在是太大。
紫薇想的还是徐徐图之，从内部瓦解他们，这些年也取得了一些成效。
但季长生比截教弟子还莽，是他没想到的。
奎木狼也没敢继续留在紫薇天宫。
紫薇大帝说的话他没有尽信，但是叫上几个兄弟一起回家，也不是什么大事。
等奎木狼走后，紫薇拍了拍手。
下一刻，一个奎木狼十分熟悉的玉女跪在了紫薇大帝面前。
“见过星主。”
紫薇大帝示意玉女起身。
“针对奎木狼的计划恐怕是用不上了，不过你应该会被牵扯进来。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玉女躬身道：“星主放心，我与奎木狼私相授受，触犯天条，罪该万死。只要能为星主除掉奎木狼，属下一条贱命死不足惜。”
“没有那么严重，触犯天条，的确无法再留在天庭，不过一直在披香殿侍香，本也没什么意思。”
披香殿是天庭的一座偏殿。
仙女也需要香香的。
披香殿，就是给神仙们供香的地方。
可想而知，在披香殿工作，不会有什么前途。
而且会很寂寞。
并不是所有神都能耐得住寂寞的。
这个披香殿的侍女就耐不住。
天庭的风景自然好，但不属于这些最底层的神侍。
而天条当然很森严，可自古以来都是一样，越是被禁止的东西，就越有吸引力。
“我知你心意，贬出天庭后，我许你转世为人间皇朝一公主，让你享尽富贵荣华，再无需孤独寂寥，侍奉旁人。”
玉女大喜，再次下拜：“星主天恩如海，属下必然日日焚香供奉，祝星主万事顺遂。”
紫薇帝君点了点头。
这偌大的天庭，站在顶端的六御自然风光无限。但很少有人能看到，繁华之下，必然是无数蝼蚁的挣扎。
而这些蝼蚁，并不是都甘心这样过一生的。
“季长生……到底还是太莽了，不懂徐徐图之的精妙。”
他只是以转世为饵，无需损失任何东西，也无需亲自冲锋陷阵，便可计赚奎木狼。哪怕事情败露，也牵连不到他身上。
而季长生自己冲锋在前，还马上就要得罪截教。
一念至此，紫薇大帝嘴角再次浮现出一抹微笑。
“年轻人啊，总是要交学费的。”
……
季长生并不知道奎木狼是被紫薇大帝叫了去。
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关心。
他现在关心的只有功德。
从谛听给他的关于奎木狼的情报来看，这个奎木狼值不少功德。
既然如此，其他的都不重要。
当然了，季长生还是关心了一下嫦娥仙子的想法。
“仙子，接下来应该会发生激烈的冲突，仙子是先回太阴星，还是继续留在这儿？”
嫦娥很想留在现场看热闹。
喜静归喜静，谁还不是个乐子人呢。
不过想到玄都大法师的态度，嫦娥还是打了退堂鼓：“玄都叔叔让我不要参与天庭纷争，我还是先回太阴星吧。”
“也好。”
季长生也没有强留。
和上次办天蓬元帅的时候不同，这次针对奎木狼很可能是三教内部纷争。这种情况下如果再把玄都牵扯进来，容易让玄都难做。
长生大帝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投资人难做的。
要不然后面还怎么继续谈追加投资呢。
再说了，嫦娥一看就是个宅女，虽然有点聪明，但确实没必要被他……划掉，被奎木狼这种歹毒的手段污染了心性。
嫦娥走后，计都魔王凭空出现，看着嫦娥的背影对季长生道：“帝君若有意把此女发展为自己人，我可以代为帮忙。嫦娥的意志力不高，于我而言没有难度。”
季长生瞥了计都一眼，吐槽道：“你如果不怕死，就尽管动手，我没意见。等玄都要杀你的时候，你也千万别来找我。”
计都立刻改口：“开个玩笑，那我也去忙了。”
说奎木狼和心魔勾结，就必须要勾结。
奎木狼自己不承认都没用。
计都被罗睺派来，就是负责和季长生打配合的。
季长生也没有再搭理计都。
奎木狼还没回来，季长生也不着急。
他去咨询了自己的“一帮一”互助学习小组的另一位成员：
“地藏姐姐，谛听说天庭暗中给了很多妖神吃人的特权，这是怎么回事？”
地藏王菩萨的解释让季长生再次对人族现如今的生态位有了全新的了解。
“人吃动物，妖吃人，在我们两族看来，这都是天生的权力，而且是默认的政治正确。人族不可能不吃动物的肉，妖族也不想戒掉吃人的瘾，最后就看谁的拳头更大。普遍来说，天庭之外的地方，现在是人族的拳头更大。但是在天庭内部，还是妖族的拳头更大。”
季长生品了品，随后问道：“整体上看呢？”
地藏王菩萨的解释很简单：“人吃动物，现在可以公开吃。妖神吃人，只是潜规则，天条并无任何明文允许。”
季长生放心下来：“看来现在还是人族拳头更大。”
“还不够。”
地藏王菩萨给季长生科普了一下人族地位的变迁史：“玄都大罗之前，截教弟子大多吃人。玄都大罗之后，截教弟子才逐渐收敛，开始和人族和平交流。阐教十二金仙和截教弟子的仇恨，也并非只来自于封神大劫，在此之前就已经屡有冲突，所以在封神大劫之中才会彼此痛下杀手。
“西方教也是同理，我的地位越高，西方教对人族在明面上的态度也更平等。至三皇五帝之后，人族的整体实力已经超过了妖族，但更多的是在地上。
“天庭之中，还是妖族、盘古遗族以及先天神魔居多，人族无法占据中枢神位。最开始的时候，天庭为了吸引妖神加入，是在明面上允许他们吃人的。还是人族越来越强势后，才改为了默许。
“不被天庭招安的妖怪一旦吃人被发现，人族大能可以随意打杀。但是被天庭收编的妖神如果吃人被发现，会被天规处罚。不过这种处罚也只是走走过场，罚酒三杯，并不会伤到他们的根本。
“此前天庭六御，无一是人族出身，自然也无人会为人族发声。他们只是碍于人族愈发强势的局面，不希望明面上得罪人族，但也不会公开倒向人族。你若是真能坐稳长生大帝的天职，对于人族来说的确是一个很大的进步。”
季长生也意识到了自己背负的历史使命和重要意义。
“没想到我这么重要，地藏姐姐，你要努力啊。”
地藏王菩萨：“……”
“看来我真要从头到尾，把天庭这些妖神彻底清洗一遍了。”
季长生原本是没有这个打算的。
他最初的目标只是打紫薇。
现在看来，想的浅了。
这金碧辉煌的天庭，没想到隐藏了这么多血海邪魔。
地藏王菩萨提醒道：“不要冲动，在天庭，人族的实力处于绝对弱势地位。如果有那么容易，玄都、我、三皇五帝、各路人族大能，都早就公开宣战了。”
季长生很冷静：“地藏姐姐，我知道人族现在拳头不是最强的，所以不能肆意妄为。你们这些前人已经做的很多了，人族的处境因为你们得到了很多改善。”
他不会蠢到去质问为什么玄都已经大罗了，还不为这种局面发声。
更不会去问三皇五帝既然那么伟大，却对天庭这种吃人的潜规则视若无睹。
如果没有他们，吃人就不会是潜规则。
而他们目前的实力，做不到彻底改变一切。
隐忍很多时候都是必修课。
这一课季长生也上过。
最开始他杀那几个天魔教外门弟子的时候，也花了半年时间。
不过从那之后，季长生就放弃了这门课程。
他觉得这门课没有前途，至少在他身上没有前途。
“人联是有分工的，人族也是要有分工的。有人埋头苦干，有人拼命硬干，有人为民请命，也要有人舍身求法，缺了哪一种人都不行。地藏姐姐，你和玄都包括三皇五帝他们都目标太大，牺牲的话损失也太大，所以不能轻易冒险，人族现在还不能缺了你们。”
核武器的价值从来不在于发射出去。
它们的存在，就是最大的价值。
“我不一样，我就负责冲锋陷阵就行了。以我现在的实力，折了也不损人族元气。再说了，我轻易折不了。”
地藏刚有三分动容，就听到季长生继续道：“地藏姐姐，你拼命努力吧。我如果折在了天帝位上，你对此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地藏王菩萨直接拉黑了季长生。
就不该对这家伙产生真情实感。
……
“长生，你过来看。”
曹子铭本来想埋证据。
结果一剑下去，脸色立刻难看了起来。
季长生扭头一看，同样面色阴沉。
“是人骨。”
“还有吃半截剩的人身。”
曹子铭话音刚落，计都也发现了新世界。
“好家伙，帝君，天庭的这些妖神比我们心魔一族邪恶多了。”
她下意识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