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眼睛有些红,显然是刚哭过的,他胡乱抹了把脸,腿麻得不行,干脆敛着衣袍盘腿坐在了地上,头一次没去讲究君子风度,声音闷闷的:

“毕竟同窗一场,桑……詹小姐平日里待我挺好,如今不幸遇难,我自是得烧些纸钱,聊表情义。”

第38章 少年郎就应该矜狂骄傲

残阳余晖照射在桥堤下,苏砚看着那堆已经烧尽了的纸钱,脑海中浮现的都是桑汶爽朗骄矜的面容,两人一起写诗作赋,切磋文学,一起挑灯苦读,约好要金榜题名,要双双入朝为官相互扶持,这些事如今想起,却好像隔了很久似的。

一个满怀壮志,还未入仕的文弱书生,却在这瞬间避不可免地生出退缩之意:

“詹小姐曾说,官场险恶,君子气节只是点缀之物,想守必有失,我攻读诗书,是想进朝做官为民请命,可我现在突然害怕,若遇上身不由已的时刻,我会不会做出违背本意的事,还是会像詹家一样,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我……我觉得自已赌不起。”

苏砚望着已经快要消失的落日,感觉他就像是身处在黑暗的漩涡中,看不见前路。

沈庭珏拍他肩膀:“你……”

“你爹也说,我不适合朝堂。”苏砚越想越觉泄气,一脸颓废:“我兴许真该回家种田,养猪养牛,当个碌碌无为的乡野村夫。”

沈庭珏拍他脑袋,凶巴巴的:“闭嘴,听我说!”

苏砚捂着脑袋,疼得飙泪。

就不能小点力?

书生脑袋很金贵的。

沈庭珏道:“人生的路还长着呢,就遇上这么件事,死的人也不是你,你何至于此?有才学的少年郎,就应该矜狂骄傲,无所畏惧,你以为当个乡野村夫,便能一辈子平安无事?要知道无权无势,就永远得受人欺负,遇上一两个村里恶霸,你这小身板,挨不住两拳就得死,况且僻壤乡野,更无王法可言,死了也无人能为你讨公道。”

苏砚听了这话,神色悲戚,越发觉得自已好生没用。

沈庭珏学着老夫子语重心长的口吻:“你现在要放弃,十年苦读的努力就都白费了,若是那些个书生皆像你这般畏畏缩缩不敢入仕,官场上那群谋财谋权的贪官,谁来清理他们呢?”

苏砚心神一动,侧头看他,抿了抿唇。

沈庭珏揣着手:“况且好官也是有的,比如我爹,朝堂上的清流派,德高望重,你入了仕,他定会多提携你的,所以你不是凭一已之力在朝堂挣扎,还有殿下,你别看他长得凶,其实面冷心软,人很好的,只要你能努力发挥出自身价值,他定会好好利用你的,绝不会让你被埋没。”

“……。”

苏砚觉得他最后的话有些不对,但哪里不对又一时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