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纪章坐下后,承桓帝又继续道:“世人皆道皇家无情,朕膝下子女成群,并不缺皇嗣,没了太子,朕还可再立一个不是?”

纪章立刻起身,面上装作惶恐要拜。

承桓帝抬手制止,咳嗽起来,用帕子掩了口,目光带着追忆往昔的惆怅:“你与朕年少便相识,情同手足,朕昔年不懂官场迂回,处处受制,那时多亏你与沈爱卿相助,朕才能登上九五之尊,所以这些年,朕待你俩,处处留情,不敢亏待,生怕寒了你们这些忠臣良将的心。”

纪章适时出声:“圣恩浩荡,臣莫不敢忘。”

“江山要想安稳,明君良臣皆不可缺,才可君臣一心,力挽颓势,调和八方。”承桓帝问:“你可知何为良臣?”

纪章道:“忠于君主,没有二心。”

“只做自蠢竖已认为正确的事,谓之忠臣,善择明主承大统,才是良臣。”

承桓帝凝视着他,干涩的唇抿了又抿,神色忽然变得肃穆起来,声音发沉:“崇睿与太子,谁更适合继承大统,你一生钻研宦海,理该心知肚明,你老实跟朕交代,太子遇害一事,当中可有你的手笔?”

纪章脸色大变,似乎没料到承桓帝会在这时候突然发难,猛地跪在御前:“皇上,谋害储君乃是大罪,臣断不敢妄为!可是谁在您面前说了些什么?”

“朕是念旧情,但非愚昧无能,你想推崇睿上位,稳固纪家的地位,弄权谋私费尽心思,朕次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就以为,朕当真不敢对你如何?”

承桓帝缓缓前倾,眼神发冷:“此番太子剿灭焚火堂时,从里头搜出了一些书信和账簿,是你自已跟朕俯首认罪,还是要朕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揭露你的罪行。”

内室寂静片刻,纪章缓缓抬首,膝行上前,做小伏低地叩首道:“康王与臣乃是甥舅,臣帮扶自已的外甥,是人之常情,但臣只教他求上进,好替皇上和太子分忧,绝无半分不臣之心,更不会勾结江湖魔教,祸害社稷,还请皇上明鉴!”

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承桓帝静看他一阵,垂了眼皮:“朕自认待你不薄,可你的所为,扪心自问对得起朕吗?朕在给你机会,事到如今,你竟还这般不知悔改!”

情到激动处,他忍不住咳嗽起来,何公公立刻递上茶水,承桓帝接过手,却没喝,砸了过去,气得发抖:“纪章,你太让朕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