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珏捧在手里小口小口喝,看着极乖。

袁侃双眉又浓又密,却并不粗重,如刀锋般凌厉,让略显朴实的脸生动了几分,视线在沈庭珏脸上快速转了几圈,便收了回去,笑着说:“这边好东西少,没什么能接风洗尘,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殿下见谅。”

萧寒烨用匕首剔好了羊肉,骨头给了两只狼啃,肉全给了沈庭珏,他抓起巾帕擦手,说:“前线物资最吃紧,谈什么周到不周到,这些年你镇守此处,劳苦功高,各位将士也辛苦,孤敬诸位一杯。”

众人立马举杯,回敬过去。

烈酒后劲大,萧寒烨虽自诩酒量好,但也知不宜饮过,又有沈庭珏在一旁盯着,没敢多喝,回到住处,人还是清醒得很。

秦司岩跟在他后边。

萧寒烨接过玄虎卫呈递上来的热毛巾,擦了擦脖颈上的汗,回头看了眼秦司岩,眉目张扬犀利,慢条斯理地说:

“北有枣栗之利,民虽不佃作而足於枣栗矣,孤昔年攻打燕国,是为两国宿仇和开疆扩土的野心,当今之时,你毛羽未成,不足畏也,孤此番助你,只因兵戈有伤天和,两军鏖战生民惨,孤是为苍生而助你。”

两国各有人才辈出,每次交战影响的不仅是芸芸苍生,还有天下格局,秦司岩听出他话里的警告之意,正色道:“殿下心怀大义,是百姓之幸,烽火不息,天下动荡,亦非我所愿。”

萧寒烨的目光透过秦司岩,侧颜在烛光里十分冷峻,显得很英俊,也更具气势:“萧燕两国对峙已近百年,一直划江而治,皆在边界设置重兵,禁断一切商贾往来,孤要你回国掌权后,开放关卡,在边界设通商地点,允近五十年间的南北互市,军民乐业,不用兵革。”

他年少时气盛轻狂,只一门心思想开疆拓土,顶着个“好武好战”的名声,尽兴施展宏图霸业,如今倒是能悟得几分沈怀文所说的“江山不管兴亡事”,国之盛衰,从来在于人治,百姓所尊崇的天子,是要有一颗恩泽八方的帝王心,而非只关心个人成败得失、权力倾轧。

兴民得道,才得天下众望所归。

萧燕两国互市,这中间牵涉到太多的利益,一直未有人敢提出,若真能止戈互市,物阜民安,也算另一个“天下大治”。

秦司岩心道,怪不得承桓帝对太子如此偏爱,对方确实是个适合做帝王的料。

有野性,也有胸襟。

秦司岩看着萧寒烨,眼底隐约有几分钦佩:“殿下所言,也是我之所愿,待燕国社稷安稳,定结以互市之盟。”

“好。”萧寒烨笑起来,又忽然沉了目光,声音冷冽:“话虽如此,但孤还是不放心你,你我各自为界,人心难测,孤可不想来日,因助你回国夺权这一决定,而铸成大错。”

气氛微凝,沈庭珏坐在窗边,拿着白肉喂给海东青,回首看了他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