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狱卒在外边坐着,就着油灯,拈着花生下酒喝,还分了一盘花生给谢少裴。

谢少裴端详着那盘花生,似乎在思考什么。

他虽不知道外界如今什么情况,但大概能琢磨明白一些事。

邓初玮应该是承桓帝的棋子,以忠诚的态度去渗入谢氏一党,为其卖命取得信任,所谓的出谋划策,不过是要让他们一步步积累下罪恶,而承桓帝就像是个捕鱼人,沉稳地站在风浪里观望,表露出来的温和只是假象,揣摩着最佳撒网时机,把那些罪恶一网打尽,暴晒在了人前,数罪并罚,才能让谢氏彻底翻不了身。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自己也能毒的狠人,这才该是为帝王者。

谢少裴觉得承桓帝将自己安排到御前办差,目的大概是为了方便栽赃嫁祸斩草除根,小皇孙这事,搞不好最后查出来的“罪魁祸首”便是自己。

谢氏这些年太过招摇,扶持的也不是储君,迟早要被收拾,谢少裴对此早有心理准备,所以没那么惶惶不安难以度日,反而觉得早死早超生,也挺好。

承桓帝亲自去刑部督察官员办案,回宫时又顺道去了趟丞相府蹭顿晚膳,冯管家奉上了饭后喝的热茶,垂首侍立在一旁。

丞相试探着开口:“那个邓初玮……”

承桓帝用杯盖悠闲地挡了挡茶末,缓缓吹了一口,这才抬头看着对方:“谢琮疑心重,只信任一手提拔上来的门生,不过要当他门生可不容易,邓初玮当初费了好几年的功夫,才终于拜入谢琮门下,他这些年没少得罪人,太子一党也没少针对他,只有将他当做异己来对付,才能让他深得信任,谢琮自以为洞悉全局,实则什么都不知道。”

丞相缓缓皱眉:“所以……他们干的那些谋财害命勾当,皇上一开始,便都是知道的?”

承桓帝静了片刻,眼里隐约露出几分狠绝:“朕自小便学权谋之术,心慈手软是大忌,朕能忍得了谢氏,能忍得了皇子们争权夺利同室操戈,却不能让太子忍,你也知道,朕素来偏爱太子,谁若敢撼动他储君的地位,即便是亲儿子,朕也不会给太子留下后患。”

丞相轻抿唇角,捋整齐胡子:“那小皇孙……”

烛火摇曳,影子投映在承桓帝的侧脸,他陷在昏光里,抬手揉着眉心:“这件事朕不清楚,也不是朕干的,邓初玮当初汇报给朕的,并没有谋害小皇孙这一项计划,景王那边,也一直咬死不认罪,若非他所为,还能有谁?因着这事,朕就一直想起今年春闱齐珲一案,朕知道有人要害他,想保他不死的,可他还是死了,之后这事几乎闹得让谢琮对邓初玮失去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