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杨百会趁机向他求一个恩典,没想到是这样一个无厘头的问题。

这个问题确实也难倒了一出生就是皇子的他。

他就算过的再差,也无需自己操心衣食住行。

“约莫是少衣,少食,无田,无遮蔽之处……”

杨百摇头:“太过空广,人人都是这样说的,可说这话的人,并非都知道何为穷。”

皇上倒也不恼,反而问:“你说说该是如何?”

“该是冻死街头者,衣不蔽体,该是食不果腹者无能为力,皇上穷并非是陛下想的穿不好,食不饱,无避雨之处。”杨百总觉得觉得自己非常穷过,穷到一种无能为力改变的地步。

“长安是最为繁华之地,每年冬季也有不少人冻死街头,陛下以为这些人是什么样的人?”

皇上又被问了,他现在倒是真的没什么感觉了,都说他仁德,可敢这样一而再,再而三问他的,少,少之又少。

“可怜人?有手有脚,为何不找些许事情做?”

“皇上出的题出自《孟子·尽心章句上·第九节 》中的一句,并非所有。”杨百顿了顿。

“若按照书中所言,穷则独善其身的穷,并非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是指穷也应当修养自身德行,不做不义之事,发达之时应当惠及百姓,多行仗义之事。”

皇上点头,说的中规中矩,倒也无错却也不出彩。

“听你的意思,你还有其他见解?”

杨百谦虚的再次行礼,忙道:“不及陛下千分之一。”

“只是诚如臣前面所言,能达到孟子要求的穷人大多成了路边的冻死骨。”

“凡是心思歪一点,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时或偷,或抢,或乞讨,或是骗,总能活一段日子。”

“若是手脚勤快,能找到做工的地方,工头不恶,能按时发工钱,那便算不得穷。”

“再好一点的譬如臣,虽亲人早逝,却留有一屋,身有长物,一朝高中,便像是从平平无奇至一朝发达。”

“可真发达吗?”

“区区六品小官,臣即使想兼济天下,又有何能耐。”

“臣也不过是堪堪自保而已,又有何颜面要求穷人品德高尚。”

“所以陛下,古今学者之言,本就是基于当时的处境,和处在那情景之中的人,若是后世依样画葫芦除了徒增笑料,只会让百姓更加的苦不堪言。”

“那些学者若是活在今世,所言必定又有不同。”

“所以臣认为,穷则独善其身也好,达则兼济天下也罢,古事古人处之,今世今人处之,不同境遇所言不同而已。”

待他说完,室内落针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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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突如其来的抽考,又何尝不是变相的短暂囚禁,以震慑蠢蠢欲动的官员,告诉他们,皇上眼睛还未瞎。

杨佰直到第二天早上才从内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