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嫉妒他。”

“谁不是呢?”我自嘲地笑笑,“我也嫉妒他。”

死亡以罕有的华丽装束包裹着可怜而荒诞的尸体并且使之高尚。德拉科总算有幸摆脱了他所有的愉快和悲伤。

他现在是一个自由的人了。即使我们得承认这不是他追求的自由。不管如何,对于喜好逃避的懦夫来说,死亡成为了一种至高无上的存在。

“他解脱了。那你呢?”斯科皮娴熟地弹了几下烟蒂的灰。

“我不知道。”我茫然,不知所措。我从未想过,除了恨他,我还能做什么。

我原以为德拉科是我痛苦的根由,但其实不是。痛苦退潮后,心头泛起一种感觉,比乏味更糟糕,但又说不出什么。这是一种难以描述的孤寂感,好似灵魂早已毁灭,等待着消亡。

我说,我在变老。但现在还是和二十岁的时候一样孤独。孤独和年龄没有关系。只要活着,就会是孤独。

“是的,我能理解。”

“不,你不能。”我坚决地摇头,避开斯科皮诚挚的目光。

“不可否认,你是个聪明人。但你还不曾年老过。这种老之将至的痛苦你还没有感受到,而这样的苦楚又是漫长的。”

“也伴随着相当多的欢乐。”

“是啊。你还年轻。你的生活还有无数种可能性。但我不是。”

我告诉他,我有比我活了数十年还要多的记忆。我这愁绪纷至沓来的脑海里的秘密比有求必应屋里所藏的物件还要多。我看到生活是矛盾、哭泣、疾病、错谬、罪过和悔恨的集合体。

在这缓慢而空虚的时光里,更为苦涩的感觉是任何事物在被我感知的同时又外在于我,我无力改变这一点。换言之,我的存在毫无意义可言。

斯科皮安慰我。但他又说,“过去已成定局。试着去原谅他吧。不是放过他,而是放过你自己。”

我重重地瘫坐到休息室的长沙发上。突然间被一阵难以描述的伤感所笼罩。

“你说得对。他已经死了。

我再恨又能怎样呢?”

“他在虚幻的快乐中死了。我还活在真实的痛苦中。我得充满激情地生活。但同时,它又让我觉得面目可憎,不可捉摸。”

斯科皮张开双臂,似乎是想拥抱我,可惜只能穿过我透明的躯体扑了个空。但他这个象征着安抚的动作却给了我莫大的慰藉。

我们交谈了很久。以致那痛苦终于变成某种可耻的、令人诅咒的快感,最终变成一种千真万确、货真价实的享受!

对!变成了享受!

我坚信这一点。

这种享受正是源于已经感觉到自己已身处绝境。这当然糟糕透顶,但除此而外别无他途。我已经无路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