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诺蓓塔!”菲奥莎吃惊极了,走了过去,“您怎么不在祖先们的画像房间那里呢?您怎么一个人在这?”

论辈分来说,菲奥莎是不该这样叫她的,但安诺蓓塔确实已经是曾了不知多少辈的祖先,安诺蓓塔让菲奥莎直接叫她的名字,这样她们的交谈会更方便。

“哦,是我自己要出来走走,亲爱的,”安诺蓓塔温柔地笑了笑,坐在了画像中的椅子上,“你大概不知道那个房间里究竟有多少画像,他们有时候真的很吵,就比如这个时间,他们应该在为是否关灯而争吵。偶尔出来透透气很好,不是吗?”

菲奥莎出于礼貌点了点头,可是她更觉得安诺蓓塔是在专门等着她。“劳您挂念,我现在还好,只是有些嗜睡怕冷,大概是诅咒正常的反应。”

安诺蓓塔有些惋惜地看着她,似乎想把手放到菲奥莎的头发上摸一摸,但她终究是个画中人:“真的不准备更改守护星神了么?那会让你有更多的光阴。”

菲奥莎大概知道她为什么要在这里了,安诺蓓塔想要再劝劝她。

“孩子,我已经见过许多格林格拉斯因诅咒消亡,他们不像你,他们没有体验过更多这个世界的美好,对吧?他们只是生活在这四四方方的庄园里,所见所知都有限,然后平庸地度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的生命……你不一样,你的父母让你体验了这个世界的太多美好,亲情、友情,还有爱情,不是吗?平心而论,孩子,你真的很出色,你难道不愿意再留恋几十年吗?”

菲奥莎笑了笑,坐在了楼梯上,看着壁灯下的阴影说:“安诺蓓塔,我想知道,您的孩子在知道自己不久于世时,他痛苦吗?”

“……当然,他没有一日不痛苦盼望着活下去,但他也冷静地接受了死亡的事实,他是我们的骄傲。”安诺蓓塔看上去有些忧伤。

“那么,您和您的丈夫,柯西斯,你们痛苦吗?”

安诺蓓塔叹了口气:“我们没有一日不活在悔恨之中,尤其是柯西斯,他很后悔自己没有注意到那黑巫师的诅咒……他的生活没有一日是安宁的。”

“这也是我和爸爸妈妈正在体验的,”菲奥莎苦笑了一下,“一个渴望活下去的人怎么会愿意接受死亡呢?谁不会有不甘呢?安诺蓓塔,我也是这样的。但再想想,就算我还有二十余年的光阴,可同时我也知道我的死期,每一天都活在死亡的倒数中,那太痛苦了。安诺蓓塔,我没有坚强到忍受二十多年日复一日的痛苦中。”

“我相信,只要我在一天,爸爸妈妈就不会放弃寻找解除诅咒的方法,但祖先们真的没有试过这些吗?只是都没有用而已。既然这样,为什么要让爸爸妈妈也多体验二十多年的折磨和失望呢?二十多年过去,我会有家庭,会有自己的孩子,我难道要让更多人生活在痛苦中吗?安诺蓓塔,我不愿意。”

“如果我真的没有运气熬过诅咒,那就让他们记住我现在的样子就好了,”菲奥莎的眼神转向了壁灯的光芒中,不难看出,她的笑脸之上,眼瞳里有些许泪花,“记住我陪伴他们的样子,让我有勇气接受诅咒的来临。”

她想让所有人记住的,是陪伴他们三年的菲奥莎,而不是将陪伴他们余生的阿斯托利亚。

她们总还是有区别的,对吧?

安诺蓓塔看着菲奥莎,她有些出神了,她仿佛知道了自己的孩子为什么不吵嚷着不甘于命运的不公,她仿佛知道了格林格拉斯们能够坦然接受死亡的原因。

是因为他们的爱啊。

安诺蓓塔笑了笑,拭了拭眼角——如果她还活着,她一定会流泪的。“那我就不再多说了,孩子,希望你在有限的时间里做完自己想做的事……哦,看看,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到房间去了,他们一定已经吵完了。”

“祝您好梦。”菲奥莎微笑着送安诺蓓塔离开,看她从一幅幅画像中离开。

菲奥莎刚站起来,书房的门就打开了——很不幸,她没能听到爸爸和德拉科说些什么。

不过出来的只有德拉科,而他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情绪——比如沮丧、难过。

看来埃尔维并没有训斥或者责骂他的意思。

“菲奥莎,你在这干什么?”德拉科有些惊讶,“你拿着什么东西?”说着他还使劲闻了闻,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个味道和埃尔维给他吃的牛排不一样。

“等你啊,顺便给你带了些吃的,”菲奥莎站起来笑眯眯地说,“还和祖先的画像聊了会儿天。爸爸和你说什么了?”

德拉科坏笑一下:“埃尔维叔叔说啊,他准备把你嫁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