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问曾说中午会回来，汤亮也早料到他不会守时，可万万没想到，张问所说的中午竟然是第二天的中午……

汤亮被埋在土里已经超过 32 个小时了。

此时的他，脸色苍白得如同霜雪，精神萎靡得好似枯木，甚至都感觉不到自己被埋在土里的身体了。

汤亮觉得自己离死亡不远了。

和之前因剧痛和失血而濒死的情况不同，这次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而他就是那只无法反抗、只能乖乖等死的青蛙。

“喂？想清楚了吗？”

张问盘着腿坐在汤亮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蛋问道。

可汤亮一点反应都没有，眼皮半耷拉着，露出的眼球里满是浑浊的灰色絮状物，嘴巴微微张开，缓慢地蠕动着，似乎在不停地重复着某个字。

饶是以张问的耳力，也得凑近认真听好几次，才听出汤亮说的是 “水”。

“水是没有的了，请你吃点别的好东西吧。”

张问瞬间从原地消失，再次出现时，手里已经提着一个红色的塑料袋。

一瓣果肉被塞进汤亮嘴里，他开始下意识地咀嚼起来。

下一刻，他就像一台破旧的老机器被激活了一样，苹果肌疯狂上扬，鱼尾纹全都挤了出来，眉心更是拧成了一团，整个头部明显地颤抖着。

汤亮想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可刚张开嘴，又被张问强硬地塞进了新的果肉。这个行为一直被重复，直到汤亮的嘴巴被塞满，然后被强行捂住。

“唔唔唔……”

经过一番艰难的投喂，汤亮终于吃完了一整袋橘子。

张问拍了拍手，啧啧称奇地看着汤亮。

这袋橘子就像灵丹妙药一样，竟能让汤亮瞬间变得容光焕发，双眼瞪得滚圆，原本眼里的浑浊也消失得一干二净。原本苍白的嘴唇如今也重新恢复红润，他伸出舌头舔了下，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张问开口问道：“好了，吃也吃饱了吧？开始你的忏悔吧，好好珍惜这个机会，不然下次我就是后天再来了。”

汤亮仿佛收到了什么指令似的，左右扭头看了看，又微微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

张问顺着汤亮刚才扭头的方向看了看，奇怪地问道：“你在看什么？”

汤亮突然大声唱道：

「Mama」

“？？？” 张问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

这家伙为什么喊妈妈？难道他妈来了？

汤亮望着虚空，继续唱道：

「just killed a man」

「Put a gun …… now he's dead」

“？？？” 张问一头雾水，有些不知所措。

「Mama, life had just begun」

汤亮突然歇斯底里地唱道：

「But now …… away」

「Mama——」

“你妈在哪？” 张问一直对自己的听力很有信心，可此时却完全听不到周围有第三个人的存在，心里不由得涌起一股挫败感。他觉得汤亮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喊妈妈，肯定是有一些他不知道的情况发生了。汤亮是 “黑戒” 的拥有者，说不定他妈妈是更厉害的大神，此时已经悄然降临，只是自己还没有察觉到。

他紧张地站了起来，向四面八方扫视着。

「ooh——」

「didn't mean …… cry」

「……」

「Too late, my time has e」

「Sends shivers down my spine, body's aching all the time」

「Goodbye, everybody, I've got to go」

「Gotta leave you all behind and face the truth」

「……」

当汤亮把那起伏的节奏和生涩的颤音也唱出来后，张问一巴掌拍死飞到自己脸上的小虫子，目瞪口呆地盯着汤亮，难以置信地说道：

“你该不会是在……唱歌吧？”

也不能怪张问现在才听出来，实在是汤亮五音不全的清唱里只有感情没有技巧，再加上听不懂的歌词，还有只听懂了里面的 “Mama”，让他判断失误，浮想联翩。

一曲唱罢，汤亮再次发生了剧变。

他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起来，眼球退化掉落，留下两个黑漆漆的洞，嘴巴微微张开，嘴唇干裂，牙齿也不知所踪。这一切都在瞬间发生，就好像他的精气神完全被消耗干净了一样。

等张问反应过来，扑上去想要抢救时，汤亮已经光速领完盒饭。

“等等！”

张问掐着干尸的脖子，崩溃地喊道：“你还没忏悔呢，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