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胤礽出痘,候补武昌知县傅为格应召入京,为太子诊治。

傅为格所用种痘方法需“新鲜”痘痂入药做引,因镶红旗包衣参领图黑的堂侄瑚图里年龄与病期皆与太子相近,便被送入宫中。

十日前,瑚图里曾高热惊厥,一度性命垂危,经太医院尽力救治方才转危为安,齐云野心中猜测着,大概是那时,真正的瑚图里就已经去了。

当然此事已无从求证,如今齐云野便是瑚图里,而瑚图里也已被指定成为太子的哈哈珠子,次年便要正式跟随在太子胤礽身边。

“少爷,今儿是腊八,阖宫上下都会喝这腊八粥。”张起麟端了碗放到桌上。

张起麟今年也不过是十岁左右的年纪,原本在扫洒处做活,因着以前出过痘,才在太子发病之后被临时调入乾清宫御药房,后又被指派到瑚图里身边负责贴身照顾。

“嗯。”齐云野应声,用瓷勺搅弄着碗中的米粥。

康熙十七年十月,未来的雍正皇帝胤禛出生,现在还是个不到两个月的婴儿。

按照清宫的规矩,皇子刚出生时身边都是保姆乳母,在断奶后才会去乳母添太监,这应该就是张起麟如今还没到胤禛身边的原因。

“你也吃吧。”齐云野说道,“这屋里只有咱们俩,没关系的。”

张起麟看着榻上的食盒,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没有抵住诱惑,端了碗坐到脚榻上,说:“多谢少爷赏赐。”

“我见不得人挨饿。”齐云野嘴角扬起一点弧度,道,“快些吃,一会儿傅知县要来过来,若是让他看见,告知了几位总管,怕是你要挨罚了。”

张起麟连连点头,很快就将一碗粥喝了个干净。

他利落地收拾好碗碟,站到瑚图里身边,低声说:“傅知县那般对少爷,少爷怎的也就忍了?”

齐云野道:“他做的也并无过错,我进宫原就是做太子殿下的药引子,若我死了,这痘痂就不能用了。”

这事其实是在清醒之后张起麟对他说起的,当时真正的瑚图里高热惊厥,傅为格前来查看之后并未做任何处置,反倒催促着张起麟刺破瑚图里身上的痘疹取血。

后来因为二人争执声过大,惊动了隔壁的太医,太医赶来施针喂药,才将瑚图里从阎王殿拽了回来——只是拽回来的变成了齐云野。

张起麟仍是觉得不平:“可少爷险些就……”

“张公公,这种话以后就烂在肚子里吧。你应该比我清楚祸从口出是什么意思。以后无论跟了哪个主子,哪怕主子对你再好,也别替主子觉得不值。”

齐云野将最后一口粥咽下,淡淡说道,“你在我身边,你的言行就都代表着我。若是让别人听到你的怨怼,那便等同于我,你明白吗?”

“是。奴才明白。”张起麟垂首回答。

“我不怨任何人。”齐云野喃喃道。

确实,他又如何能怨呢?连续加班是自己坚持的,领导让他回家休息是他自己拒绝的,穿到这里是意外,但又已经无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