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边的五条悟不吱声了，但快速点地的右脚，透露出主人有些烦躁的情绪。他低头回想纱织的表现，试图找出反驳杰的论点，又时不时瞥向坐在桌边的好友，杰只是一脸平常地翻看着书籍。

在没有确定自己的心意之前，五条悟觉得如果自己喜欢一个人，绝对是那种想尽一切办法都会把人搞到手的类型，被定义为“天才”、“祸星”、“张扬”、“从来不顾及别人感受的人”，喜欢上一个人也会是轰轰烈烈地张扬吧？但事实并不是这样，他像一个初次陷入感情的小男生，顾及纱织的想法所以束手束脚，忍不住去想象他们的婚礼，甚至回想到之前无比自然寻常的牵手、拥抱、睡一张床，都会逊到极点地忍不住脸红。

其实五条悟并不确定纱织心里是怎样想的，不如说他也认为，内心世界丰富的纱织和杰，这两人其实会更了解对方。因此，为了了解纱织的想法，特意找到了虽然是情敌但和纱织很像的杰寻求建议。

“嗯……确实，她被高层怀疑的事情也还没有解决。”

“所以，悟不觉得现在你的喜欢可能会给她造成很多困扰吗？”夏油杰毫不留情的话语像一只利剑刺向了情窦初开的五条悟。

在对方受伤的眼神中，夏油杰只是微微笑着。一方面他说的是事实，另一方面，对情敌也没有必要太客气，如果悟能知难而退那就再好不过了。

……

纱织这些天并不是很忙，上次任务受了点伤，本来就没什么任务的她加上要养伤，变得更闲了。硝子劝她待在宿舍里好好养伤，但纱织婉拒了她的好意，至于原因是什么？

原因就是五条悟！医务室的事情之后，听说两人好像打了一架，纱织还在背地里祷告杰能够将悟劝住，但看到五条悟亮晶晶的眼睛之后，她就知道失败了。五条悟是很好读懂的人，而纱织又是很擅长读懂别人的人，她看到五条悟充满希望的眼神就知道他想要做什么，拜托，杰的黑化还没有解决，她就算有心也无力去想谈恋爱的事情，所以她这些天看见五条悟的发梢就赶快离开，唯恐拒绝纯情少男这种戏份发生在她身上。

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五条悟要是真下定决心想捉到她并不是什么难事。

当她给七海做完心理辅导发现穿着黑色校服、身材挺阔的白发少年出现在门外的树荫下的时候，她下意识就拉过身边的七海蹲在了半人高的灌木丛背后。

“前辈……你这是……”

七海有些无奈地看着鬼鬼祟祟的前辈。

他最近心理压力比较大，高强度的工作加上频发的咒术师事故，让进入这行不算久的他压力倍增，不像灰原那样乐观又坚定的性格，他不可避免地对于自己所追求的东西产生了动摇。他想要的不是五条前辈那样的强大，也不像夏油前辈追求的大义，最初只是想要用被赋予的力量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但在同行们的尸山血海的衬托下，自己的力量与天赋又是那样的薄弱与不堪一击。特别是熟悉的前辈接走自己的任务结果出事的消息，让难得悠闲品尝茶叶的他心慌地打翻了茶盏，虽然最后是虚惊一场，但更加动摇了他的想法。

所幸做为心理教师的前辈最近总是很闲，还没来得及将“放弃当咒术师”这一悲观的想法与灰原分享，就被前辈抓来做心理辅导。

“这是很正常的想法，人在每个阶段的追求都是不同的。你应该允许自己试错。如果对未来的道路感觉到迷茫，不如先去过一段时间普通人的生活。”

“那如果普通人的生活也不是我想要的呢？”

“那就回到这里，回到你所信任的人身边，一起并肩作战。”

大部分事情都是说着容易做着难，如果别人将他的困扰理解成这样轻松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七海可能会有些愠怒。但这些事情是从他深深信任着的前辈口中说出，从他充满着迷雾、擅长洞察人心、连生死都轻易看淡的前辈口中说出。

“这个家伙真难甩掉啊！”高专的灌木丛已经许久未修剪了，野蛮生长的枝桠突破原有的造型，冒出几根来。看着前辈如墨的黑色长发因为匆忙的行动被伸展出来的枝桠缠住，而她浑然不觉，只是专心于感受五条前辈的方向，七海在心里叹了口气，着手去解开那几缕青丝，格外小心地不让前辈感觉到拉扯。

面对着前辈如深海一般幽深无底的黑色眼睛，七海其实很想问她，‘您一直在坚持的原因到底是什么？难道您不会动摇？难道您真的不会畏惧死亡？’但他这些话再脑子里转了几个来回就又吞了回去。他明白，怎么会有无欲无求的神明，只不过是她将她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几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