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克拉克的声音很快就小了下去,因为他眼尖地看见了一辆属于别人的拉货小车停在路旁的草丛里。

“应该只是临时走开了,”我说,“我来时没有看见这辆车。”

“这是镇上来的商人,”克拉克示意我靠前,指着麻袋上的一些印记对我说,“我认得这个商铺,他们在很多地方都有据点。”

我以为这只是个小插曲,但克拉克表现得心烦意乱,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不停扫过我的头顶——他肯定不单单只是被帽子尖上吊着的、随着我走动不停晃来晃去的小装饰吸引了。

“有什么在困扰你吗?”我停下脚步问道,“你走的越来越慢了。”

“我……”被突然点名的克拉克猛然回神,一看就是刚刚心思不知飞到了哪去,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不确定地看着我身后,“其实,自我有记忆起,爸就从没让我下过山。”

“……你没离开过这座山?”我迟疑了片刻,以为自己听错了。

要知道,克拉克看起来可不单单只是个农村小伙——如果给他弄上一身气派的布甲,他会像个身负无数功勋的士兵在战场上厮杀一样令人生畏,没有任何会人轻易敢对他运送的物资产生觊觎。

我以为乔纳森·肯特会利用好这一点呢。

但克拉克只是斩钉截铁地面对着我摇了摇头。

“我觉得我还做不到,”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悲观,“你可能会觉得我很傻,但一想到以后我跟陌生人打交道的时候爸不会在身边,我就突然间充满了恐惧,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好了。”

“但你看过书,你不完全是孤陋寡闻的井底之蛙——你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你也了解外面的世界的历史,”我笃定地告诉他,想象着有一个无形的骰子在我试图劝服克拉克的时候把自己摇过了检定点,因为他的神情很快就因为我的话语而放松了一些。

“相信我,只是和人打交道而已——比起尝试和他们交朋友,这没什么难的!”

在我说这些话之前,克拉克低垂着他的脑袋——他松散的马尾没能理走所有的碎发,那些没有归属的发丝柔顺地贴在他的额头上,让他此刻看起来确实很无助、很乖巧——前提是我忽略掉他身上那些可以轻易把木头手撕成两半的肌肉。

可能是我的鼓励起到了作用,他的眼睛亮了起来,蓝得惊人的眼睛里映入了夕阳的余晖,呈现出一种蓝色和橙色相融的奇妙渐变——我突然有种自己正在透过克拉克的眼睛欣赏日落的错觉。

我把这个新奇发现告诉克拉克,他听完后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开怀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