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刘武刚入朝,便是皇长子刘荣当头棒喝,为刘武‘储君皇太弟’的美梦,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东宫长乐,窦太后纵是恼怒,也只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并就目前的状况,重新开始做出针对性的布局。
馆陶公主刘嫖自也没闲下来,发动着自己能动用的力量,尽量消除着刘荣那过早摆上台面的‘皇太弟’三个字,在朝野内外造成的负面影响。
便是梁王刘武,也是在母亲窦太后、姐姐刘嫖的指点下,开始游走于高官显贵之间,开始为自己造势。
而在发现这一系列连锁反应之后,稳居未央宫的天子启,恨不能把嘴角咧到耳朵后面。
——如果不是身旁有人时,天子启习惯绷着脸的话。
可即便是养气功夫深不见底,天子启面上,也还是挂上了一抹按捺不下的笑意。
相较于平时,日常挂在脸上的那抹淡笑,这笑意深至眼底,又那般由心……
“都忙着收拾那混账闹出来的乱子,倒也都没空心生疑虑了。”
“便是朕,都得以借此退了一步,从原先的‘愿立皇太弟’,改为悬疑不定,左右为难……”
“——都是那混账的谋算?”
“亦或只是凑巧……”
站在未央宫宣室殿外的瞭远台,嘴上一口一个混账的说着,天子启那带着笑意的眼睛,却是频频朝着未央宫东北角的凤凰殿撒去。
这次的事,刘荣办的很漂亮!
至少在天子启的立场来说,刘荣此番,非但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甚至就连天子启的谋划,也顺手代劳了不少!
——早先,天子启怕弟弟刘武不上当,便只得冒着‘朝令夕改’的风险,私下在梁王刘武面前提了一嘴皇太弟的事。
如果不做后续处理,那等将来,天子启还要就如何向母亲窦太后,解释自己‘不履行承诺’一事而头疼。
眼下却是简单了。
朕原本是想立皇太弟的啊!
但皇长子这么一闹,朕,也实在有些踌躇不定啊?
如此一来,天子启日后反悔,也算是有了事实根据:朕一开始就是左右为难,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考虑,再三斟酌过后,还是觉得不能这么做。
一切恢复如初,梁王还是梁王,皇长子还是皇长子,吴王老贼也已经授首,大家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完美!
此外,天子启如今这‘原本信誓旦旦,当下却心生疑虑’的状态,也使得这台戏更为逼真了起来,将窦太后仅存的疑虑也打消大半。
这为天子启的后续安排,保留了极大的操作空间。
甚至可以说,在刘荣这么闹过一通之后,天子启在‘皇太弟’这件事情上,已经不需要再做什么了。
就摆出一副‘好为难,想立皇太弟,又怕儿子再闹’的态度,等窦太后主动上钩。
介时,艰难点头也好,‘借酒失言’也罢,怎么都能顺利达成目的。
而这种感觉,是天子启不曾有过的。
这种有人陪自己演戏,还演的这么好——好到自己都轻松了不少、省了不少事的感觉,是天子启从不曾有过的。
连带着,昂首眺望向凤凰殿的目光,也是愈发深邃了起来。
“老二那小子,几日没回宫了?”
天子启悠悠一问,身旁的郎中令周仁当即一拱手。
“禀陛下,已近二十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