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婉恍然想起长孙明在天牢,眼泪不住地砸下,嘴里喃喃唤着明儿。
“明儿、明儿……”
“明儿怎会是女孩子……”
她嘴里喃喃,恍恍惚惚间浮现出不真切的画面,年轻女人抱着婴孩出现,婴孩不哭不闹,生得一对琥珀色琉璃眸,肌肤如同白雪般。
顾媖拉住顾婉,眸底闪过一丝异色,她顿了半瞬,端起药碗。
*
阴冷昏暗的牢房中不过一颗豆大点的火珠,不足以照亮一方,牢房外渐有轻缓的脚步声,随着一盏昏黄的灯慢慢照亮一方天地,来人将手中的灯搁放在木架,打起罩着大半张脸的兜帽。
长明背抵在冰冷的铁壁,并没有去看来人。
早在顾媖来前,看守的狱卒就悄声退了,顾媖冷漠的脸在昏黄的灯火映射下显得有些瘆人。
顾媖抬起眼扫过去,长明墨发凌乱高束,单薄的囚服紧紧贴在身上,长而浓密的羽睫遮住浅琥珀色的眸,白雪般的肌肤越发病态地白。
牢中自然不会好过,长明虽没被用刑,却叫禁军统领诸赢封了穴,全身十四大穴被以金针封住,比天牢二十六种酷刑还要痛苦煎熬,这也便只差废了她一生武功,一旁矮脏的木桌上放着两碟小菜与一碗清粥,牢中吃食并非能入口之物,这两日送来的吃食都是些变了味的东西。
牢中很是安静,长明这一处也不过她一人。
“陛下隆恩,念在宛贵妃的份上,饶了我的性命。”顾媖好似在解释她为何还能这样来见长明。
长明没有回答。
“你不该救我。”要杀她的并不是长明,长明是救下她的人。
她定定看着隐在半明半暗牢房中的长明,长明早已知晓自己并非为长孙无境的血脉,只不过,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她并不知道,可以肯定的是长明应当没有料想到自己竟会是玉凝儿之女。
长明垂着的羽睫轻颤了一下:“就算没有你,也必然会有另一个人。”
是极为虚弱无力的声音,顾媖以往不曾听到过。
长明还是不看顾媖,她难道稀罕做长孙明?
答案必然是不,她从不稀罕做长孙明,便让她选,她又当如何,只作顾长明,这一辈子只在小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