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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49 你眼中的我 ...

从斯内普令人万念俱灰的眼神的桎梏中挣脱出来,莉迪亚感到浑身乏力,上次有这种痛彻心扉的无力感还是上次,简而言之,她的记忆并不能精确推算到具体时间,只是那时至少她还不像现在这样,成为一个无法让自己快乐的巫师。人在感到尴尬时,会习惯性忽略一些周遭的情况,比如将“沿着角落缓缓前行就绝对安全”奉为真理。怀中的面包全部被撞散了,这种老套过时的桥段只有在黑白电影中才会出现,而在魔法主导的巫师世界中,对方迅速用漂浮咒让它们悬在半空中。不过,在拐角处,凸起的城堡墙砖擦伤让莉迪亚的小腿渗出了血,她也对自己施加了愈合如初,但蹭破的丝线仍连缀着一层皮肤粘连在愈合的小腿皮肤上,她维持着这个艰难地屈膝半蹲动作,缓缓吐着气。对方颇为绅士地伸出手搀扶她起来,她就像一个学走路却不得要领的人,忍不住同手同脚起来——因为,从刚才的低视角将那张清晰的脸庞与记忆中相比对时,脑区中的神经元迅速连结,让她眼睛一亮。“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冒失和不小心,莉迪亚小姐。”莉迪亚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意,来掩饰这种近乎宕机的尴尬,旋即,她想到了好的说辞方法。“您是来解决斯莱特林的历史遗留问题吗,莱(Ryan)……”那个熟悉的称呼到了嘴边,又沉了下去,莉迪亚并没有叫出卢平在麻瓜世界的假名,也想不起他的真名。每个人都藏有秘密,诚然,有些窥伺端倪的人会想方设法挖取别人的秘密,但她会为将与朋友相处的每一个瞬息铭刻于心,尽管她知道此时与彼刻截然不同,时间将应征一切不屈,现在的转角再会彻底将二人的友谊搅合得天翻地覆。卢平提着一个破旧的手提箱,里面是他的全部家当,他穿着打了几个同色补丁的灰黑色长袍,口袋中装着几块从蜂蜜公爵处买来的吹宝超级泡泡糖,它几乎承载了掠夺者四人组一些简单而屡试不爽的温馨时光。“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莱姆斯·约翰·卢平。”卢平也微微一笑,明快地做了个咂舌的小动作,“抱歉,这次没像之前那样准备绷带了。不过,这种程度的伤口,我悄悄帮你到庞弗雷夫人那儿拿点绷带也没关系。”他早就看穿了自己治好了擦伤的事实,并用他一贯的幽默掩盖过去,对于这种张弛有度的距离感,莉迪亚感到在舒适区中游弋的安心。“好的,卢平先生,我的名字莉迪亚·怀特你已经很清楚了,从去年九月起担当黑魔法防御术的助教一职,目前因为您的缺席代班两周,请您记住,直到明年九月,洛哈特教授都是名义上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当然,您想称呼我为怀特助教或是怀特小姐都可以。”卢平放下手提箱,用一只手环住另一只手的腕部,比划着列车穿过河岸的动作,调侃着莉迪亚充满惊喜的坐错车跨年之旅。“怀特小姐,你将工作和生活分得真开。”“卢平先生,对我来说,您也是这样。”他们相视而笑,步调轻快,并排走在林荫小路上,有几个大胆的学生来向莉迪亚问好时还会旁敲侧击询问着身旁人的身份,看到他们天真纯洁(不怀好意)的青涩脸庞,莉迪亚和卢平都报以神秘微笑的回应,莉迪亚轻咳一声,“下周你们就知道了”。知晓了莉迪亚没在霍格沃茨读过书的事实后,卢平很快找到了个除了天气外的共同话题:“对了,布莱基怎么样了?”“不用担心,小天狼星已经重新被阿兹卡班绳之于法了,布莱基也不会吓得躲在窗帘布后面瑟瑟发抖了。是你在暗中调查的吗?然后便被特聘为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卢平挠了挠头,褐发种夹杂的几点斑白愈发明显:“唔,我没那些本事。”“卢平先生,我想知道你的真实年龄。”“三十二岁,表里如一,你呢?”“二十岁,大概吧。”莉迪亚在心中打着算盘,听起来比斯内普小一岁,那就不是同级生,也能成为共同语言,她装作深思熟虑的样子,补充道,“这样啊……那的确是适合当教授的好时候。”“但是,我希望您记住,目前,洛哈特教授依然是名正言顺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所以,您是安全的。”卢平用半握的拳头撞了撞自己的胸膛,他并不挺拔魁梧,但语气中确实透露出了无与伦比的勇气:“你说那个诅咒啊?在我们那个年代,它只是一些小小的玩笑,没有任何一位巫师因此受重伤,但这几年诅咒似乎变本加厉起来。不过你别担心,没有什么是能击垮我的,这是作为格兰芬多的底气。”莉迪亚有些哑然,她并没有这种勇气,不,换句话说,现在就看那个诅咒是按照名义还是按照实际,更危险的还是实打实作为助教的自己。见到她忽然暗淡下去的目光,卢平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吹宝超级泡泡糖,平放在她的手心里:“我的薪水可是教授的配额,你有什么喜欢的可以告诉我,你的副业不是辞职了嘛。”莉迪亚的脸颊嘟起了泡泡,用无声的抗拒以示不满。“我喜欢丹尼尔·戴-刘易斯、阿德里安·布洛迪、艾伦·里克曼……”莉迪亚一口气列举了好几个人名,因为她知道,这些琐碎的小事告诉卢平也无妨。“喔,你喜欢的类型出乎意料的相近呢!说不定你也会对斯内普教授感兴趣。”卢平很快接上了她的频率,并解释了事情的原委。在卢平目前,莉迪亚完全将情绪写在脸上,被这样打趣后直接气得开始将自己的袖口揉捏到正中央,卢平很快被她的小动作逗笑了。“哈哈,开个小玩笑,我以前在麻瓜世界做过更换电梯广告的活计,还是对麻瓜世界的审美有些认知了解的。”“我想,你已经看穿了洛哈特教授的真面目吧。别看他现在这样光鲜亮丽,其实曾经是个很有个性的后辈。”卢平一脸八卦地凑过来,在莉迪亚的耳边轻言细语地讲述了洛哈特的光荣往事:将自己的大脸等比投放到魁地奇球场,在情人节雇佣一千只猫头鹰给自己写情书。“听起来真有趣。”闲言碎语中,卢平便与莉迪亚挥手告别,他的声音相比在麻瓜世界的相处多了几分热忱,语调十分高昂,看得出他作为新任教师对学园生活的期待与向往,看来,麻瓜世界对他来说只是一种新鲜刺激的体验,他与自己是无法互相理解的。不过,莉迪亚早已习惯了孤身一人的日子,在十二岁时被选中的搭档不辞而别,之后再无音信。由于她自幼便在星夜音乐剧团签了协议,便经常被借调到其他剧团饰演女二号之类的恶人角色,因此,来到陌生的环境里,与新人进行磨合,再在某个清晨提着行李箱不辞而别,与现在霍格沃茨的生活没有区别。只是,她缺少了一个离开的理由——她不能在女贞路3号心安理得地生活下去,会被德思礼太太嚼舌根翻旧茬,而费格太太作为哑炮也会将监视的视线缓缓投下。如果卢平先生没有说谎,洛哈特先生的曾经真是乱来一通,或许他才是真正充满勇气的格兰芬多。每个圣人都有过去,每个罪人都有未来,莉迪亚不需要去了解他们的过去与未来,她想要做的,只是从这场纷争中挣脱出去,独善其身。莉迪亚在心底轻叹一声,等到她再次抬起头时,眼眸中的不安已悉数退散,只残存着本能的镇定。她向着广袤无垠的蓝空,微微扬起了笑,让眼角的泪不断打转着,最后,化作繁星的泪滴随着风消逝在静默之中。再一次与卢平教授相遇时,是在特里劳妮好心提供的新休息室,他如同镶嵌在门框里的人,得到莉迪亚的应允后闪身而过,扑向了布莱基揉搓着它愈发壮硕的身躯。“你的狗,真不赖嘛!”布莱基努力挣脱卢平的怀抱,却被他裹得越来越紧。“我想,您也一样,卢平先生。”布莱基立刻竖起了耳朵,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苍老、憔悴疲倦的老男人会是当年一起风驰电掣的好兄弟,更不敢相信自己曾经被兄弟灌下几桶矿泉水洗出胃里的巧克力。“您要喝点咖啡吗?长途跋涉到这里很辛苦吧。”莉迪亚习惯性地在“你”这个用词之后加上了“Sir”来表示尊称(“您”),在将这些官僚做派的话语托出口时,她便意识到自己与对方的距离已是遥不可及。于是,她只能假装心情很好,好到无法克制微微弯起的嘴角。“莉迪亚,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好……”她没想到他会立刻识破自己的伪装,停下话语的脚步后,她不想用装傻充愣来否认,也不想开启新话题来冲淡这种尴尬。“对不起,我可能需要一些时间去缓解一些个人情绪,但请你记住,我绝对不是因为和你同一份工作而感到稚气。”莉迪亚别过脸,默默望着她的狗。此时的布莱基眼中也充满了迷惘,但他还是勇敢地挡在莉迪亚面前,高声狂吠两声,告诫卢平他的决心。与此同时,莉迪亚也透过卢平瘦削的肩膀看到了在他之后的散发着不详气息的黑袍。卢平转过身,看到一脸凝重的斯内普后,侧过身,为他让出半个空位来。“卢平教授特此前来,是想要向你提出决斗的申请,由我来作为见证人。”霎时间,莉迪亚的无奈、惊愕和不解透过逐渐凝结的空气传了过来,但如果拉扯下去,就会称了对方的用意。“好啊,卢平先生。你假装关心我,实则想要挑战决斗俱乐部的荣光。才几分钟,你就和魔药教授联合起来拆我台,那你会先让我三招吗?”“咳咳,还有一件事情,我和卢平教授是同级生。”现在,斯内普如愿以偿地看到了莉迪亚有别于往日随和笑容的表情,那是一张愤懑苛责的涨红的脸。“我确实是表里如一的三十二岁,但再过两个月我就要过三十三岁生日了,到时候我会尽量把丹尼尔·戴-刘易斯、阿德里安·布洛迪、艾伦·里克曼请来,给你创造约会机会的。”莉迪亚听出了这个玩笑的意味,她瞬间理解了“男人至死是少年”的含金量,但如果这时面露难色或随声附和,都会正中对方的下怀,于是,她迷茫地歪起头来:“我听不懂,请你解释一下,卢平先生。”这时,在里屋的特里劳妮教授举着水晶球勇敢地冲了过来:“你们两个大老爷们合起伙来欺负一个小姑娘,这并不合适,你们应该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莱姆斯·卢平,就算是基于教师之间的争斗,你也应该直接挑战吉德罗·洛哈特,至于你,西弗勒斯·斯内普,我不管你和卢平先生之间曾经有过什么过节,都不应该将重归于好的乐趣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于是,两个人在绝对的正义面前安静如鸡,赔礼道歉后迅速撤退。走出了一定距离后,卢平小声叹了口气:“真没想到有一天咱俩也会站在同一战线上。”而斯内普并没有直接回应他,而是用辛辣的语言挖苦道:“看起来,你同怀特小姐的关系并不如你想象中那样默契。”斯内普加快了摆臂速度,使他从外观上看去更像一只得意的蝙蝠,而卢平则垂下头,脸上一副做错事的愧疚表情。从未有两颗心像在跨年夜那样开诚布公,也从未有经历如此相似的两面镜子,没有哪一种出发点相同的友情能像他们之间那样抵达反向。现在,莉迪亚和卢平好像两个最为熟络的陌生人。不,他们的关系远比陌生人更为糟糕,因为现在的他们不合时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