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秋英也忍不住落泪,抱紧了怀中的孩子:
“你没错,来娣,好娃……”
“婶不怪你……二妮也不会怪你……”
“是别人的错……都是别人的错……”
她喃喃说着,一遍遍安慰着小丫头。
福乐其实什么都没有说清楚,可王秋英似乎什么都知道,她凝视着这个年幼的孩子,她是如此信任这个孩子,如此怜惜这个孩子。尽管这个孩子的母亲是间接害死自己女儿的凶手。但王秋英并没有让这种仇恨蒙蔽双眼。她理解福乐的痛苦,更理解她内心的善良。
除却这位可怜的母亲,福乐,是那偌大的村子里唯一想救二妮的人。
纵使所有人都有错,错的,也不会是福乐。
可正如凤遇竹所说的,一条人命的消亡,换来的却是最不该愧疚者的愧疚。
一大一小,抱头痛哭,好像是要将所有的委屈悲痛都通过这场眼泪的洗礼冲刷干净。
阳光洒在她们身上,为这悲伤的一幕增添了一抹暖调。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定格。
……
日渐西斜,二妮下葬时是个艳阳天,但到了夜里,却下了很大的雨。
这个故事,终于在雨幕中迎来了最后的尾声。
侵害二妮的凶手得以伏法,而余家村带头要将二妮浸猪笼的几人也被送进了牢房,里头有一人,正是余老大。那个看起来朴实的中年人,是凤遇竹到余家村认识的第一个人,或许也将是她心中抹不去的一块阴影。
王秋英离开了那个伤心的地方,听取柳烟桥的建议进了她的绣楼。
同凤遇竹辞别时,王秋英留下了一个钱袋,那是凤遇竹离开她家时趁着月色悄悄留下的。如今,又回到了她的手上。
凤遇竹看了眼手中的钱袋,随后目光转向窗外如银丝般细密的雨幕,向柳烟桥发问:
“姐姐,你说,人死之后当真会有灵魂吗?”
柳烟桥答:“或许吧,这其中的玄妙,谁又能说得清呢?”
她看了眼望着窗外出神的凤遇竹:
“说不准,真是二妮挑了你,让你去帮她。”
“不然,怎么福乐偏偏到了咱们府上?”
或许世间总有些事,真是命中注定……
青凌总是反应慢些,也是看着雨幕,他问凤遇竹:
“少爷,我有一件事儿想不明白。”
“小福乐为何害怕竹编球呢?”
凤遇竹没有看他,只答道:
“你还记得二妮那孩子怎么死的吗?”
这话落下,青凌也不再继续问下去,慢慢合上嘴,低下了头。
而青凌口中的福乐,也同样望着这片雨幕。
她安静地坐在竹婉秀身旁,看着廊外雨水落下在地上砸出一朵朵水花。
小孩的心思总是这样澄明单纯,禁锢住她、让她痛苦的无形枷锁,竟只因王秋英一句“不是你的错”得以开解。
但她不会忘了二妮,也不会忘记曾经的伤痛。
可过去的已经过去,就像流水无法挽留。
竹婉秀递给她一块糖,奖励她今夜的勇敢。
小丫头接过,将糖放进嘴里。甜蜜的滋味在舌尖融化,一股暖流涌进心田,甜蜜与幸福交织在一起,她并不是很分得清。
可她却在这一刻明白了另外一件事:
曾经的她有很多名字:余来娣、小贱蹄子、讨债鬼,还有赔钱货。
但从今往后,她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福乐。
……
这个故事由雨展开,也由雨结束。
雨水能冲刷掉许多东西,却冲刷不掉伤痛,有些人永远停留在过去,而有些人,则仍要坚强地面对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