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星光。
众人围绕而坐。
面前是拉娜背包里的干燥火绒,与已经被姜逸吸干了水分的干柴。
“我们野营的时候,有一个习俗是,‘点燃篝火’要让团体中最尊贵的人来。森林王的候选者大人,就让您来吧!您救了我,荧和派蒙都说您是这里最尊贵的人。”拉娜笑着伸手。
三只兰那罗不约而同地转移视线。
兰那罗不想要说谎,兰那罗不想要暴露草木之王,兰那罗叫那菈猫点燃篝火。
荧眨眨眼睛,派蒙嘿嘿叉腰,带着一丝揶揄。
姜逸看着身边的纳西妲。
“最尊贵的陆吾先生,该点燃篝火了。”纳西妲笑盈盈地点头。
别问姜逸为何能从暝彩鸟的表情上,看出纳西妲的笑容。
“这家伙隐藏身份的名字,开始要和他的绰号一样多了!”派蒙悄悄对荧道,明明之前姜逸还叫宙斯来着,现在就变成陆吾了。
“这些名字,未必不是绰号啊!”荧看着姜逸和纳西妲的互动,这一猫一鸟待在一起,越来越没有违和感了。
姜逸无奈一笑,抬起猫爪,没用什么生火工具。
单纯的用猫爪打个响指,锋利坚硬的爪刃上就冒出火星,点燃了火绒,升起了篝火。
拉娜眼睛一亮,不愧是森林王的候选者,生个篝火,也充满了强者的风范,不由道:“据说,在黑暗的年代里,火光象征着温暖和勇气。”
“那时,森林里还有真正的‘虎’,而最早的巡林者是守护森林王御苑的近侍。”
她说起巡林官的起源。
“只不过,因为灾难,很多记载都消失了。”
这个灾难,是坎瑞亚的漆黑灾厄。
“我一直很想见到真正的老虎……”她双目发光,手蠢蠢欲动。
没错,她还想摸一下。
还想看看姜逸变成虎。
“这就是你的愿望吗?”姜逸独眸清澈,如旁边水洼倒映天空,映照而出的湛蓝圆月。
拉娜露出痴迷之色:“传说,星蕈是天上的星星落在地上的倒影。传说,见到月莲开放的话,到月亮再次升起为止都会变得幸运。”
“传说,如果从森林王的足印中,饮下倒映着圆月的积水,就会成为王的近侍。”
在恢复和兰拉娜相处的记忆后,她就回想起来众多兰拉娜曾经和她说的故事。
派蒙下意识得看了眼被姜逸踩过的水洼。
月光明亮,恰似珍珠。
但这水不就是姜逸的……咳咳!还是让嫣朵拉喝吧。
她和荧无需享受这份“恩赐”。
她们可是高贵的姜逸的朋友,不是近侍。
“过往的传说中,森林王是长生不死的,在寿限的尽头,身躯会融入密林当中,爪牙化为铁木,斑纹幻为无尽的迷宫,灼灼的双眼则分为天上与水中的明月。”
兰拉娜摇摆着身子,在星月照耀水洼的清凉夜晚,总是让人起来讲述传说的欲望。
纳西妲很享受这样静谧又热闹的氛围。
静谧的是暴雨后的森林,热闹的是森林的朋友。
兰利遮、兰耆都手拉手,仰着头,说出森林里有名的箴言。
“凡死去的,将借另一副躯体得获新生;”
“凡腐朽的,将催发出纯净幼嫩的新芽。”
荧和派蒙张着嘴巴,不明觉厉。
“这句话是森林王说的。”纳西妲笑着补充,“万物生灭皆有定期,其循环往复不停,树的君王在曾经就是如此传喻生生不息之道,落入大地的果实将会成为走兽的养料,
而走兽最终又将回归大地,变成果实。森林中始终充满了生命。”
生生不息,就如自然生命的无上法则。
姜逸心中将“箴言”铭刻,一把火,在身躯内,如星星闪烁。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是死亡之火。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是生命之火。
一岁一枯荣,是生生不息的太岁之力。
天地万物都在帮助他,帮助他感悟生,战胜“死”,谈笑皆妙言,往来无愚词。
可是……
心脏在体内如擂鼓跳动。
胸前的人体太素之炁灼灼闪耀,生生不息的其中一个本质是——繁衍!
无尽的繁衍之力使得生命火光从蜡烛化作火炬,熊熊燃烧,生命的法则在内中锤炼,体内的繁衍之力露出獠牙。
向着其上的“高天”,向着其下的“漆黑”,向着“自己”。
如生命自诞生之初,第一次仰望白昼和黑夜,仰望那湛蓝的日轮,漆黑的大日。
生出了恐惧,生出了不甘,生出了懵懂的希冀……无法长生的凡类只能将传承的希望,送于后代。
是的,生命是生生不息的。
可是,神是唯一而不朽的。
当意识坠灭,重新出现的意识,还是自己的吗?
涅盘的无上轮回,繁衍而生的一世又一世,无尽生命,苍生万物,可……还能找到那一份最初的本我?
姜逸体内的微生物族群,昆虫族群,植物世界……一同抬起了头,睁开了亿万万双眼眸,露出种种不同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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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可是你?你可是我们?
从本质来算,人的基因不过是大半病毒组合成部分人的片段,合成的“巧合”生命罢了,大家都在这身躯上居住,只是曾经你的意识是主导罢了。
如今,人的身躯逐渐来到了极致,身躯上的一切都化作了万物。
你的后代不是你,你身上的……也不是你!
繁衍向着姜逸低语。
浩瀚的生机,强大的适应力,从来不是属于“人”,而是“我们”。
就像所有细胞有了自己的意识,身上的病毒细菌在生命活力之下,在高天和漆黑的扭曲异变之下,各自活了过来。
最古老,最简单生命之一的微生物;占据了星球上绝大部分的生物物种之一的昆虫;最重要的生物之一植物……这生态位的每一个都有着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中生存的力量。
微生物,昆虫,生命越是短暂的生物,越能够快速繁殖和适应环境变化。
在恶劣环境之中,身无外力的人,比得过没有食物和水的情况下生存数周甚至数月的昆虫蟑螂吗?
植物可提供氧气和食物,能够修复环境和抵抗病虫害,部分能够自我修复和再生,苔藓植物可适应极端干旱和寒冷,能够在没有土壤和水的情况下生长。
对星球的益处,强大的生命力,在这万物成妖,死物成灵的世界,他们可有不逊色人的智慧。
所以,凭什么,你是“姜逸”呢。
“凡死去的,将借另一副躯体得获新生。”
这描述的是你,也是死亡于历史之中,沉睡于人类身躯之中的我们。
你只是孕育我们的土壤罢了,腐朽的尸体上重新复活的,可从来不是人类,是我们啊!
妄念,低语,姜逸神情恍惚,又化作诡异的“平静”。
无人发觉,就算是纳西妲。
因为“他们”也是姜逸。
那连接众生的阿赖耶识,可叫神明的意识降临于他者的身躯,这个本质同样可叫在姜逸的身躯上出现的他们,干扰姜逸的神识,因为他们也是“阿赖耶”。
那诸多超于凡俗的高等力量交织的躯壳内,常人无法理解,无法观察,只能深感畏惧的生命,在高天之力,宇宙漆黑之力,生命之力下,一点点诞生。
不祥吗?对于万物来说,善恶不祥,都没有意义,掌控了无数法则的他们,露出身躯的一角,就可使得人类研究几千年,几万年……现在,这方宇宙星球上的神和人无法理解的“禁忌知识”,也融入了他们的身躯。
那么他们终有一天,也将不被星球上的人理解。
无血无肉唯有骨的兽境猎犬,毒血黑翼的腐殖巨龙,漆黑驱动的机械,还有……你不可知,如今远在水之国的外世之物,如星星、如陨石、如眼睛的隙境原体……也都是他们漆黑生命的侧影。
是啊!不是单纯宇宙之“死”,是包容宇宙之“死”的生,那不就是漆黑生命。 仙都
部分坎瑞亚人称呼漆黑之力为无法控制,不可名状的力量,但力量被我们容纳,我们也将不可名状。
此为,道,不可名。
太素,不可名。
是为宇宙之本。
本方宇宙,掌控“最终法则”的升华,常人称之为——扭曲。
我们在你的躯体上诞生,我们将至高无上。
我们的本体行走而过,是自然的天灾,星球的终末,此为“万物为刍狗”。
灭之前,人人平等,星球平等。
姜逸的神性,越发暗沉深邃,散发的气息,如宇宙般广袤而无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