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不是!

沈观砚很想大声反驳,可惜他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一张口,那情绪怕就要决堤,只能死死咬住唇,哪怕鲜血淋漓。心上的蛇一口咬下,寒毒蔓延,四肢百骸无一不冷,无一不僵。

白卿宸笑得凄凉:“世子爷,我白卿宸自问从未对不起你,难道就因我真心相待,就活该被你玩弄在掌心不成?!”

又一刀捅下,疼的不止是心口。

沈观砚面色如霜,犹豫着伸出手,想抚平白卿宸眉间刻骨的悲哀,但那手指悬在白卿宸那双无神的眼的上方,终是没能放下。

白卿宸郁闷了,这厮别是看苗头不对跑了吧,怎么老子说了半天他一声不吭?还是说他看穿了我是在诓他,所以正抄着手在一旁看我演独角戏。不行,我得来点儿狠的。

“对了,您也不是一点儿好处也没给我,您教了我武功啊。”白卿宸一脸恍然大悟。

“行,我这便……都还给你。”白卿宸说着便抬起左手对着右手腕狠狠劈下。

白卿宸在眼前自废武功,沈观砚怎么可能无动于衷,两手疾出,捏住白卿宸双手,身体也顺势压下,免得白卿宸再做挣扎,伤了自己。

沈观砚觉得心被攥成了粉末,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白卿宸,何至于斯……”

能让一向惜命的他下手自毁,白卿宸到底有多恨自己?!

感受着身上多出来的重量,白卿宸心说原来这小子还在,听那口气,老子这是胜利在望啊!当然悲伤还得接着逆流成何。

白卿宸别过头,作黯然销魂状:“我白卿宸如今便是个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我这个瞎子废物何德何能,劳世子爷您亲自拜访,不如绑了卿宸去,拿性命相挟,看看还能榨多少好处?”

沈观砚愣愣地看着身下人那面无表情的脸,脑子里尽是白卿宸那诛心之言,忽而全身血脉翻腾,内息紊乱,一股猩甜涌上喉咙,便是要呕出血来。

沈观砚终究是沈观砚,这般心伤,他不屑,也不忍让白卿宸看到,于是将血强咽下去,凄然开口:“白卿宸,过去种种,你便要因这一场而通通否了不成?我沈观砚纵是对不起你,可也尽心谋划护你周全。如今你遭此横祸,实非我愿,若早知如此,我断不会引你入局。你扪心自问,我沈观砚待你就真只是为了利用于你,尽是虚情假意,半点真心也无?白卿宸你何必这般绝然,不留半点余地!”

不是吧,反应这么强烈!白卿宸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药是不是下狠了点儿,沈观砚这口气怎么听着那么悔不当初哩,说到底他也没干啥多对不起自己的事儿,自己瞎眼跟他的干系也不大,听起来,子枯连自插双目的心都有了,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但是不破不立,此时不逼沈观砚撒手更待何时!

白卿宸将自己那刚刚冒头的一点内疚之心,掐成渣滓,继续倾情演出。

他将头转回,空洞的眼睛对着沈观砚,言语轻柔若江风:“观砚,我白卿宸在这世上,只信过你一个,结果证明,我瞎了。你的周全,你的真心,我白卿宸要不起。你这般言语,莫非还有什么要我白卿宸替你办不成,你不妨直说。这条命,我给你便是,这颗心,你别玩儿了成么,算我求你了?”

说完白卿宸就被自己恶心到了,这台词听着怎么就那么别扭呢……但愿别物极必反了,沈观砚你可务必要抗住啊。

沈观砚无声惨笑,白卿宸终是不肯原谅自己,本以为白卿宸并不在乎自己,爱之深,恨之切,没想到是自己看走了眼。(其实你还是看走了眼……)算计了天下,却忘了唯一不可算计的就是人心。怪得谁?只恨自己太贪,不算计到极致不肯罢休,不看个通透不愿安心。

沈观砚被白卿宸这一席话捅得千疮百孔,一番情思,才明了,便是覆水难收。人心何可试,一场设计,赢了全局,输了他。现在纵是懂了心意又有何意义?!

问君悔不悔,问君悔不悔?

故人不相问,纵悔说与谁。

沈观砚低下头颅,贴着白卿宸微凉的脸,声恸如泣:“白卿宸,别这样,别这样……”

白卿宸明白,自己赢了。沈观砚现在只怕是要想尽办法挽回自己,任它利益多大,他也不会再通过自己算计喻冬了。

白卿宸听着耳边那一声声低诉,心下微疼,兄弟,不好意思,我真没想到你反应会这么大。你说你平时都一副云淡风轻,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牛人样儿,怎么这么经不起摧残呢。没事儿,男人嘛,打扁了搓巴搓巴就又还原了。谁让你企图动我老婆呢。

白卿宸无心,所以无情。由此可见……白卿宸实在是坑蒙拐骗,虐身虐心之必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