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白眉头骤拧,仰头的瞬间便瞧见银珠的上半身被押着探出了城楼。

银珠挨打了。

她的鼻梁处乌青一片,脸颊上满是血,嘴里塞了一团布,严严实实堵住了她的嘴。

银珠探头看下来,在人群中一下子找到了沈元白的身影。

她知道自己此时看起来定狼狈不堪,她怕沈元白忧心,又开不了口,便忍着鼻梁上的刺痛,冲沈元白弯了眉眼。

公子,别为奴婢感到惋惜,公主走后,奴婢一直觉得自己活得犹如行尸走肉。

此番决定赴死,除了偿公主所愿,除了不愿公子涉险,奴婢也是为了自己。

这是奴婢自己的选择,是奴婢心之所向,虽死,奴婢心中无憾矣——

虽然已经尽力在笑了,但眼泪还是不听话地滚了出来,滴滴落了下去。

银珠心中其实欢喜得很,这是她的死得其所,于她亦是解脱,唯一的不舍,便是眼前的公子了。

她知晓沈元白聪慧,定能意会她的意思,于是冲沈元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沈元白眼眶酸涩,似乎从甘州峡谷丛回来后,他心中便有了更多的感悟。

惜取身边人,是其一。

有些人已经用消失,向他证明了他们的珍贵。

当年的逐风、周伯、流云皆成了他抹不去的痛,且年岁日久,感悟越深,疼痛便越发入骨。

银珠,你是最后一个了——

沈元白忽然大踏步往台阶走去,身边百姓见他走来,自发让开了路。

沈元白神色凝重,想了想,忽而止步扬声说道:

“银珠为我母妃上刀山下火海,亦是我母妃苦痛岁月里不离不弃的慰藉与知交。”

“今日金裕王被撕开虚伪面目,恼羞成怒,我身为母妃之子,可眼下势单力薄,还请诸位助我一臂之力,将银珠保下!”

“沈元白在此,感激不尽!”

若是之前在雍朝的故人们看到沈元白如今的样子,定要大吃一惊。

他是何等骄傲的一个人,想要达成任何目的,从来都靠谋划布局,其间更是各种阴谋层出不穷,到最后也不曾向任何人低过头。

可是此时此刻,他环身冲所有人抱拳行了一礼,言辞恳切,竟是来真的。

众百姓本就义愤填膺,见公主之子对他们抱拳,哪里会退让胆怯,纷纷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