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场间形势另有了微妙变化。
西南二处还剩半百猎妖客,被围得水泄不通,已是困兽之争,纵是想救也救不过来了。
而东侧的妖兵本就最为薄弱,前有卢迅开道,现又得郑大有率人支援,一路高歌猛进抵近寨门,堪堪成功突围。
如今拦在群豪与妖兵之间的,便只他两人。
宠渡背身侧首,“走好。”
“牛角尖”一笑,“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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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笑,无奈也不甘。
这一笑,凄然却悲壮。
这一笑,释怀且解脱。
“这幅臭皮囊是渣都不剩了,就不晓得三魂七魄可得完整?”“牛角尖”眼前模糊起来,嘴唇翕动着,声音越来越轻……
随着宠渡的远去,元气的波动已淡不可察,仅剩若有若无的一丝。
“牛角尖”双眼圆睁七窍渗血,浑身抽搐抖如筛糠,显见早已经到了极限,只靠心中的信念一直强撑着。
——我还能拖一会儿,你们再跑远些!
——狗娘养的妖崽子,给爷爷多来些!
见西南两处大局已定,妖兵转而往东侧寨门聚集,一心赶着去支援,又岂会在意浅坑里一个将死之人?
“牛角尖”背抵尸堆,眼前尽是妖兵跑过的虚影,呼吸也越来越急促,离最后一口气已然不远。
但这一刻,到底还没有来。
或许是错觉,又或许是其他原因,在濒死之人看来,这断气前的须臾工夫仿佛被无限拉长。
“牛角尖”的眼前,似时光倒流般闪过许多画面,最后定格在一道娇小的倩影上。
一名女子。
一束长长的麻花辫子。
“刘家哥哥,你几时跟爹爹说呀?”
“说什么?”
“你真坏,明知故问。”
“我真不明白你要我去说什——好妹妹、好妹妹,你别哭呀,我错了,我逗你哩。”
噗的一声,女子转啼为笑。
“我就知道你不会骗我。”
“王婆那边我都说好了,三天后就上门提亲。”
“为啥还要三天?”
“聘礼还差点儿意思。快入冬了,我明天一早上山,高低打一只大虫回来,给老爷子做件皮袄。”
“你真好。”
“你要等我。”
“嗯,到死都等……”
画面一转,情窦初开的温情美好,晃眼间变成了人间炼狱般的触目惊心:喜堂的花烛,土匪的喊杀,村民的惨叫,涣散的双眸,一座座新坟……
那条麻花辫,也断了。
“我要报仇。”
“我要变强。”
“修行?!我能成为修行者?!”
……
“我愿意!只要能让刘家村人活过来,就算只有一丝可能,腥风血雨又算得了什么?!
“哪怕上刀山下油锅,我刘某人决不皱一下眉头。”
“阿离……”“牛角尖”泪眼婆娑,似又听见那魂牵梦绕的轻唤,“刘家村九十七口老小的仇我报了。过去这么多年,你还在路上等着么?”
“刘家哥哥来找你了,咱们……成亲。”
铁汉,从来不乏柔情。
奈何死前的这番回眸,似乎已经是上苍最后的垂怜与施舍,即便再有柔情,终抵不过天道无情。
便如自爆不可逆,正是天道之一!
元气的涟漪,终于散尽。
在这一刹那……
风,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