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子头,唤我作甚?”
“来看看。”
乌小鸦“嘎嘎”叫着,不情不愿飞在台上,跟个土财主似的,前一刻还一摇一摆走得六亲不认,怎料细观片刻,登时捶地嚎啕。
“这才几日不见,怎、怎就成了红鸡公喔,可怜的——”
“小黑子,”熊迩岔道,“你又犯什么浑?”
“你个臭狗熊,别以为我没听见,先前是不是你说的煮来吃肉?”乌小鸦以翅作指,“先说断后不乱,你要是把人煮了,乌爷爷跟你没完。”
“没完?”熊迩扬了扬拳头,“我看你是久没挨打皮子又痒了。”
“乌爷爷才不得怕!我打不过,还有狼头儿和黑丫头。”乌小鸦脑袋一偏,“豹头儿,你也别打我师父的主意。”
乍听此言,妖众错愕。
“这就是小黑子的那个人族师父?”
“怎是个小娃娃?”
“也是黑丫头心心念念的人呀。”
“半个‘狼崽子’?”
“还跟狼头儿一起喝过酒哩。”
厍族投奔,还是前两日的事,对宠渡与白灵寨的瓜葛并不晓得。花蟒今闻周围的议论,心下最是震骇,暗叹道:“竟收妖怪做徒弟,这小子什么路数?”
“休要多言,救人。”
听豹子头一声令下,那熊迩一马当先,将宠渡抱起,小心翼翼的模样似捧了个宝贝在怀里,生怕摔坏了。
“小黑子,”熊迩望乌小鸦讪讪笑道,“吃肉一事,可别跟狼头儿和丫头说呀。”
“先存着,”乌小鸦道,“你要是没伺候好,我就去参你一本。”
“别介,上次能喝到水,还是咱给你想出的法子哩。”
“臭狗熊还有脸说?”乌小鸦没好气,“明知一里外就有一条河,却叫我用石子儿填葫芦?费了乌爷爷多少工夫。
“我哪里晓得有条河嘛。”
“你就是作弄我,不肯说有条河。”
……
这般瞎扯着,宠渡已被带入洞中安置。
洁身。
止血。
上药。
包扎。
换衣。
妖众一通忙活,待宠渡眼珠滚动睫毛轻颤,已近傍晚了。
“醒……醒了……父……师父……”
呼唤断断续续,每每将醒之时,宠渡又被全身的剧痛折磨得晕过去,等终于稳定下来,听见乌小鸦的声音,便自心安下来。
——终于是到白灵寨了!
“你再摇,”宠渡打趣道,“为师的骨头可就散架了。”
“师父……你终于醒啦。”
乌小鸦立在枕边,喜极而泣。
石床旁边,站着花豹与熊罴二精。
花蟒忙着看顾小金蛇,这会儿倒是不在了。
宠渡咬牙起身,作势欲拜。
“你伤成这样,该多休养。”花豹将人搀住,“且你救过黑丫头,又与狼头儿喝过酒,算起来也是内伙子,似这等俗礼便免了吧。”
“三当家是真性情,”宠渡忍痛笑道,“倒是我见外了。”
“话说你怎落得这般模样?”
“说来惭愧……”
从散修被捕,到地牢解救,再到率群豪突围,最后生死大逃亡,宠渡言简意赅,虽只三言两语,却令白灵妖众心神震撼。
“嘎嘎,师父就是师父。”乌小鸦与有荣焉,一脸臭屁地道,“若换作其他人来,哪有这手段?”
“黑风寨那边的动静,我们晓得,却不知你也在其中。”花豹恍然大悟,“数千妖兵,老弟竟能率众脱围,够豪气、有魄力。”
“只恨我兄弟二人不在场,”熊达也叹,“不然更搅他个鸡飞狗跳。”
“你们可别给我脸上贴金了,这回能走脱,也是天时人和因缘际会,若非最后有黑丫头一颗传送珠,我便交代了。”宠渡话锋一转,“黑风寨的打算,你们可晓得?”
“你不必忧心。”花豹道,“那窝臭蝙蝠的心思,早已是秃子头上的跳蚤。”乌小鸦不解,“啥意思?”宠渡笑道:“明摆着的事。”
“不光咱们,”熊迩补充道,“其他部落也早在筹谋。”
“如此甚好。”宠渡沉吟片刻,“怕的是,山外道门聪明反被聪明误,只道又是什么阴谋,对此事未必尽信,更不曾防备。”
“你道如何?”
“若有人报信,他们或可信上几分。所以我不便久待寨中,当及早出山为好。”
“当初黑风老妖被封印时,离传说中的飞升境便只半步之遥。”花豹点了点头,“如今两百年过去,纵然不曾迈出那一步,修为也定然更高……”
“一旦出来,必是腥风血雨。”
“报信之事,便烦你操劳。”花豹笑道,“我待会儿也可送你一程。”
“此次还得山里山外联手,方可共渡此难。”宠渡话锋一转,“不知姥姥可在山中,理当拜会;还有黑丫头与狼伯,许久不见,不辞而别可是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