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舞刀弄枪(2 / 2)

盘说 饭人. 2734 字 2个月前

枪集百家之长,炉火纯青。

刀融千般机变,神鬼莫测。

高手过招只争先机,双方你来我往彼此试探,仅数合便将对面路数了然于胸,攻防频换愈打愈疾,前后不过半盏茶,却已拆了上百招。

枪来刀架。

刀去枪迎。

一场好斗:一个是江湖草寇平地起高楼,一个生是玄门贵胄得天独厚;一个是来日掌教至尊圣首,一个是来日西方门下缘友;一个今为党众两肋插刀显身手,一个今为小弟抖擞精神强出头;一个刀势开合恰似麒麟跃天畴,一个枪意连绵浑如惊龙捣海流。

却说净妖弟子大多人手一屋,如这不器院便可容近百弟子起居修行而无壅塞之患,易见其广,但与道秧峰乃至整个净妖山比起来自然显小。

二人便就此院中方寸辗转,倏忽东倏忽西,时而分时而合,上一刻犹在远端、眨眼却在近前,你追我赶如影随形,腾挪跌宕如履平地。

上至树梢。

中至屋楼。

下至地面。

内至厅堂。

……

身如点水蜻蜓湖面过。

形似穿花蛱蝶丛中飞。

光闪处必起交兵之声,甫一相击刀枪便自震开,其间所蕴刀势与枪意彼此侵蚀,总奈强弱有差难以尽数抵消,每每散逸开来。

枪弱时,溢出的刀势催生炎炎火气。

刀弱时,残存的枪意化作段段银弧。

伴随着轰隆隆、砰啪啪、哧剌剌各种大大小小的动静,余波所至,摧枯拉朽只在弹指一瞬。

早先在枪意下崩碎的石块,回首看时已被刀中火力压灼成灰;上一刻枝焦叶卷的参天古木,转眼间爆裂飞散尽作碎屑;前脚被掀去瓦顶的残垣断壁,后脚却黢黑无比如遭火焚……

曲水断流。

山石化尘。

草木成灰。

房屋尽塌。

地面龟裂。

战况如此,窥战弟子何敢藏身屋脊?其中精明的或谨慎的,一早梭下房顶远远避开;而那愚钝或入迷的,直至墙倒屋陷方如受惊的麻雀般惊惶四逃。

或爬山岗或攀险枝,众人纷纷另觅高处争相贪看,你议我论间唾沫横飞津津有味。

“他、他俩管这叫‘试试’?!”

“分明拆家嘛……”

“不意这魔头强悍至斯,竟与连师兄斗得有来有回。话说师兄真的没放水么?若是久战不下,必然助长魔党气焰。岂非弄巧成拙?”

“依我看,还是连师兄略胜一筹。那魔头手中的刀淡去七八分,已落下风;再耗下去必先溃败。”

“我看未必。魔刀虽衰魔焰却盛,观其进退自如的模样,显然犹有保留未尽全力。”

“连师兄不也游刃有余么?”

“听你们这么说,我咋觉着还要斗第二场?”

“唉。却不知如何收场。”

道众惊了。

连续也惊了。

从入道伊始至今,同辈之中罕逢敌手,却在这偏安一隅的净妖山中碰上如此一个妖孽,竟能与自己鏖斗多时难分高下?!

这厮究竟从哪旮旯冒出来的?当真是常被他在嘴边的那个名不见经传的“老头子”教出来的?还是说误打误撞窃取了多了不得的仙缘?

小主,

诸般惊疑,连续委实不解。

相较之下,宠渡却心平如镜。

想连续何等来头?内中详情虽难考究,但仅从贴身追随的那名元婴老怪足窥一斑,其背后必然超乎寻常,——即便不是那些延续久远的巅峰势力,估计也相差无几。

宠渡用脚趾头都能猜到,在连续背后都有些什么。

山门所在必是洞天福地。

古老的传承神乎其神。

天材地宝取之不尽。

灵丹妙药用之不竭。

神功秘籍予取予求。

玄术奥法倾囊相授。

高人大能谆谆教诲。

……

林林总总诸如此类,底蕴何其丰润,福泽何其深厚,纵是一粒顽石也能开窍、一颗杂草也能通灵,遑论连续根骨卓绝,悟性奇佳?

不管出身、经历、胆识、眼界抑或其他方面,连续本就已经甩了同辈中人好几十条朱雀大街,再加上勤学苦练,能有今此一番造诣自是水到渠成了。

所以他修为拔群绝非侥幸。

所以他神枪如电亦非偶然。

所以他身法迅捷并不奇怪。

所以他拳脚扎实也讲得通。

所以他力拔山兮不足为异。

所以连续没有太过惊讶,更没有惊讶太久:我堂堂大道子会摆不平这点破事儿?笑话。以往多少天骄都在我面前低头,料你一山野匹夫又能翻起多大浪来?

宁折不弯是吧?那便折了吧。

身子骨硬是吧?你硬得过我?

自恃身法是吧?断腿就是了。

连续越想越觉心塞,转念间移速暴涨,化似一道人形闪电穿来梭往肉眼难辨,搅起阵阵劲风席卷内外。

谈及身法,连续所修必属世间顶级。此且不论;单说连续习得全本,而宠渡的遁影诀不过是从前人弃所中偶拾而来的半部残篇,如何快得过人家?宠渡自知难敌,唯反其道而行。

以慢打快,以静制动。

借力使力,见招拆招。

任你穿插,我自岿然。

叵奈刀势犹盛火气却衰,相持至今到底是魔刀式微,宠渡每与那模糊人影错身总是险险避过,或踉跄却步,或因枪尖蹭落几段青丝,或气流刮身擦出缕缕新痕,或被枪意撕裂皮肉……

不知不觉间,血染残袍。

虽则狼狈,但从不曾将手中刀松动分毫,脚下也未乱半点章法,进退有据攻守有度,神色沉静一如既往,随着一次次剧烈撞击,宠渡逐渐习惯了这一波愈发凌厉的攻势。

一方气场全开,另一方却在尽力收势,——连续有多放纵宠渡就有多内敛,专注的模样稳如沉底磐石,更似饿狼待机,冷冽的眸光散发着摄人心魄寒意。

没来由一个激灵,连续骤然止步。

宠渡反握刀柄屈肘护面,半张脸掩映在袖袍与刀身下,单露在外的左眼反射着刀锋微芒,与连续冷眸相对。

一时万籁俱寂。

“怎个局面?!”

“那魔头如今只余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明显撑不多久。连师兄胜利在望,咋不乘势追击?”

“莫非灵力不继?”

“放屁。你何曾见得连师兄气弱?”

“师兄早有假丹修为,就算损费巨大,又岂是这一时半会儿能耗光的?还不跟玩儿似的。”

“师兄的气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节节攀升……分明是在憋狠招啊。”

“哼。不过让他陪着松松筋骨,竟把自己当成角儿了?连师兄顾念同门之谊未曾下重手而已,他还真以为与师兄旗鼓相当?”

“给点颜色就开染坊。这下把师兄惹急了吧?看他怎么下台。”

外间人声随风入院,隐隐可闻。连续笑问:“你怎么看?”宠渡应道:“壁上看。”连续摇头扶额,一副懊恼模样,“终究是小觑了你。”宠渡笑道:“委屈师兄了。”

连续不言,撤步,扎马,沉身。

见此蓄势之姿,宠渡不由眉头微蹙:接下来这一击……非同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