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悠刚落地就看到了铺天盖地般的血色，她脚一软，几乎就要跌坐在地，好在长榆即使捞住了她。

战场上敌人也不会给你害怕的时间，甫一落地就有邪魔冲了上来，狰狞的爪子已经逼到眼前，尤悠只觉得眼前一亮，长榆的剑光已经清空了半片战场。

但是邪魔的可怕之处不在于有多厉害，而是它们出现得太快太多，死了一片又前赴后继地从缝隙里涌出来一大片。

它们形状各异，有毫不成人形的模样，带着狰狞的外壳羽翼和爪子，似鸟似兽，也有白骨森森袒露在外的半人半骨，更有一些是一团浓稠的液体堆积而成的，尤悠甚至能看到那些脓液不断从它身上掉落，然后侵蚀着一切接触的东西。

而最可怕的当属那几个看起来与人类毫无差别的邪魔，如果不是剑光所到之处不断流出绿色的血液，恐怕都看不出来那不是人族。

尤悠从长榆怀里挣脱出来，虽然修为在这群可怕的邪魔面前是略低了些，但是她身怀各种异宝，手上的剑又加入了龙鳞重新锻造，打起来也丝毫不落下风。

而很快，妖界的人也赶了过来，目睹这一地的惨状，所有人都杀红了人，再加上长榆一道凛冽剑光下来，就是一大片邪魔死去，这场入侵很快就暂时平息了下来。

毕竟距离太远了，太玄宗的弟子还没赶过来，来到的都是妖界里离得比较近的妖族，此时他们看着这一地牺牲的同胞都悲恸到无以复加。

尤悠无法，只能勉强打起精神，去和他们沟通，学着当初朝颜所说过的逐一安排人下去打扫战场看看还有没有生还者。

斑驳的血液和浓稠的绿液混杂着，或零碎或惨烈的尸体随处可见，尤悠颤抖又熟练地捡起掉落的残肢，试图通过那些被血污完全遮掩住的衣服纹样将完整的尸体拼接起来。

她把找好的尸块放在一旁的空地，又跌跌撞撞地跑回去继续查看。

破碎的骨头，零散的肢体，只剩下半颗的头颅，裂开两半的沾血的尾巴。

……还有一个只剩下半边身子的婴儿。

他的眼睛睁得很圆，瞳孔放大眼神涣散，柔软的狐耳微垂着，但是从他的头部往下，整个身体一分为二。

尤悠甚至能看到他躯体上白色的脂肪层下暗红色的血肉和器官。

巨大的痛苦突然就袭击了她，她弯腰低头用力地揪住胸口的衣服，难受地喘着粗气，喉咙哽咽着控制不住地哭了出来。

但是哭是最没用的，她强忍着悲伤擦了擦眼泪，颤抖着手把那个孩子抱了起来，又在旁边找到他碎得更多的另外半边身体，踉踉跄跄地拼好。

她低头看着这具小小的尸体，眼泪终究是不受控制地落下，恍惚间有人走到了她的身边，带着熟悉的，凛冽的气息，像是终年不化的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