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染确实很震惊，先前她给助理发的消息对方没有回复，她急着进来试镜，也没有去找，可这会儿竟看见林曦没事儿人似的进来了，她心头忍不住一跳。

难道没有得手？

她按下焦躁仔细打量了一番，却发现林曦的眼睛很有些红，周围的肌肤似乎也有些肿，只是被粉底给盖住了。

微微舒了一口气，看来事情还是成了，只是自己的助理大概为了躲摄像头，还没来得及给自己汇报。曹染想着，心下却讥笑起来，这林曦倒也倔强，都这样了还坚持试镜，只是有什么用呢？不过是来出丑而已。

想得太入神，她连导演叫了两次自己的名字都没听到。

安静的房间里，第三次响起许千山导演的声音。

“曹染！”许千山那张方正的国字脸已经皱成一团，“你还演不演？不演就出去！”

曹染吃了一惊，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许千山导演的脾气一向是出了名的差，这会已经是对她表露出明显的不满了，她心下更添忐忑，连忙站起身来，解释了几句。

陈妍妍也看着她，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可目光里是显而易见的几分幸灾乐祸。

曹染心下暗骂了林曦几句，面带微笑地朝评审团一一打过招呼。

评审团有制片方代表，还有导演许千山，编剧兼男一号楚信然，监制刘丰，还有绘画专业指导，油画大师李成奇。不过此刻楚信然并不坐在对面，而且带着鸭舌帽坐在角落里看着摄像屏幕，众人也都知道他的性格，并没有在这些事上约束他。

角落的小门无声地开了又合，没几个人注意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拄着拐杖走了进来，在角落里挨着楚信然坐下，目光专注地落在摄像屏幕上。

曹染面上已经是一片沉静，看不出内心的想法。

她毕竟是经验丰富的青衣演员，演技不是吹出来的，这时候落了座便迅速入了戏。

这一场戏是早指定好的，几个人要演的是女画家双目受损，受到多重巨大打击之后，再一次重拾信心，拿起了画笔开始重新作画的一场戏，内心戏十分丰富，却又断不可以演得太过外露。

曹染定了定心神，双肩微微垂落，显现出一副有些颓靡的样子，指尖微微扫过一旁成排的画笔和各色颜料，眼里露出些许温柔的笑意，似乎是回忆起了往昔的美好岁月，过了片刻却又惆怅地叹息了一声。

她努力睁大了眼睛，凑近了去看那些画笔和颜料，似乎因为视力减退而辨认得十分费力，但她的神色却还是十分认真，一丝不苟，动作缓慢地重复着曾经做了无数遍的动作。挤颜料，调色，用画笔一点点落在画纸上。

导演许千山的眼中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他向来为人耿直，也很少买别人的人情，最看重的是作品本身，无数资本方都形容他为茅坑里的石头，却又一边心心念念地想邀到他出品作品，因为他的作品质量确实上乘，且匠心独运，大多叫好又叫座，而且是真的能捧出人来，男女演员只要演过了他的电影，那就是妥妥地镀了一层金，身价高了何止一倍

他先前冲着曹染发脾气，这时候见了她的状态却是十分喜欢。理都没理左边的制片方，他倾身凑到油画大师李成奇的耳边，低声笑着问：“李大师，这个怎么样？”

李成奇正在认真观看曹染的表演，听见许千山的问话，十分斯文地笑了一下，神色有些犹豫：“还不错，手法上的错误有点多，不过可以练。”

许千山皱了下眉退回去，他和李成奇也算接触了一段时间了，心知他这样说，其实就是对于曹染的表现并不是很满意。

他盯着曹染又看了一会儿，神色认真地问李成奇：“李大师，这个的问题是在哪里？”

今天试镜了这么多人，他就觉得曹染的表现是目前为止最好的，却不想李成奇的评价并不算高。

李成奇摇摇头：“也说不上哪里不好。”

他不是电影行业的专业人士，也确实说不上来曹染的表现有哪里不好，只是作为一个油画家，却总觉得她身上缺了点什么，虽然看得出来她已经做过不少功课，模样模仿的还不错，但是真正画油画的人一眼看过去就能知道，这人不是专业的。

李成奇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苛刻了，难道还真的指望这些演员中有专业的油画家么？能够形似已经十分不错了，只是心里却还是有些遗憾，觉得差强人意。

另一边，角落里的楚信然和老人神态平静地看着屏幕，两个人都一动没动，脸上的神色也没什么变化，叫人完全打量不出他们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