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齐国王姬留下来的那些吃食,祝新年和曾笑然坚持了三天。
等到布包中最后一点碎渣都被曾笑然倒进嘴里咂摸滋味的时候,他们终于翻过了第一座山,到达了斗拱镇。
清河镇距离斗拱镇直线距离才三十里地,但中间隔着的一座大山却将这个距离翻了好几倍。
两个镇子的情况都大差不差,因为雪灾导致流离失所的百姓依然随处可见,唯一不一样的是,斗拱镇比清河镇先一步等到了救济粮。
运粮车由一队披坚执锐的士兵押送进城,为首的是一架金铜色的机甲,体量比洪儒那台要稍小一些。
在它身后还跟着两台土黄色的机甲,身形矮壮结实,机甲厚度惊人,行进之时地面颤动尤甚,想来重量也是不可小觑的。
这三台机甲胸腔正前方均有一道黑色的四边菱形金属板,上面用红色篆体写着一个“兵”字。
这代表它们隶属秦国兵甲部,与天工学院的机甲相比,它们才是真正有编制的大秦公务员。
饥荒灾年,运粮队是各路山匪流民的重点袭击对象,这一批救济粮又是运往边境各个城镇的,可谓是移动的活靶子。
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为了防止救济粮被抢,兵甲部派了三台机甲押运,可谓是严防死守了。
救济粮的到来大大缓解了县尹的焦虑,被讨食的流民堵在府中半月不敢出门的他如同见了再生父母一般,亲自出城将运粮队迎了进来。
队伍一直开进到府衙门口才停下来,士兵们将周遭一圈都围了起来,但饶是如此也赶不走闻讯聚集的饥民,大家蹲守在此,等着施粥赈灾。
为首的黄铜色机甲面罩弹开,从里面出来的人身着黑甲红巾,是典型的秦将装束。
县尹立刻迎了上去,满脸堆笑地与这位来自咸阳的贵人说着话。
曾笑然跟祝新年一起混迹在围观人群中,他远远看着那名秦将,连眼睛都看直了。
无论在哪个国家,机甲都是非常罕见的,毕竟能通过属相测试的人就非常少,顺利从天工学院结业进入兵甲部的人就更少了。
如此边陲小镇,许多人一辈子能见一次机甲就足够吹嘘了,祝新年跟着老魏头流浪这么多年,之前也从未见过机甲,可见这种庞然大物是何等稀有。
曾笑然年纪小,自然对这种超出人力极限的东西有着本能的偏好,但祝新年却深知其中艰辛。
无论是在天工学院斩妖除魔,还是在兵甲部为国征战,都是需要奋战在战斗第一线的,其中危险可想而知。
外人只能看到机甲操纵者最光鲜的一面,他们看见了高人一等的地位和丰厚的俸禄,却没看见死亡始终如影随形。
“他们把粮食都搬进县衙了,中午能开粥吗?”
虽然有祝新年拦着,但齐国王姬留给曾笑然的那张面饼还很快就被他吃完了。
这些天他们俩都是靠祝新年的那包糕点过活的,此时两人饥肠辘辘,曾笑然肚子的叫声就没停过。
“赈灾粮核对入仓后需要按人头划分每日所需的粮食,加上煮粥的时间……中午怕是没得吃了,等晚上吧。”
早已饥肠辘辘的人们各自寻好了位置,守在县衙门口不愿离去,开锅的第一碗粥总是米最多的,要是来晚了可就只剩清水了。
祝新年和曾笑然也找了个地方坐下了,运粮队的士兵们将粮食抬进县衙之后便整队离开了,他们还要运粮去其它镇子,不会在此久留。
随着机甲沉闷的脚步声响起,曾笑然望着拖走的运粮车惊声道。
“这些粮食不是全部留给我们的吗?怎么还带走了那么多?!”
运粮队大概只给斗拱镇留下了百十来石的粮食,这些粮食在满镇饥民面前简直是杯水车薪,一人分不到两粒米。
祝新年在电视剧上见过许多古代赈灾的场面,一大锅水兑一把米,清汤寡水就敢说是赈灾施粥。
这种情况一般是遇上了贪官污吏,被朝廷发现了是要斩首示众的。
他心中隐隐有预感,但在事情板上钉钉之前并未多说什么,毕竟他不确定是在哪一个环节少了粮食。
如果是从咸阳分拨下来的赈灾粮就只有这么多,那饥民们无话可说,如果是运粮队监守自盗或者县尹克扣粮食,那事情可就不简单了。
一旦百姓走投无路活不下去了,很容易引发起义,秦国变法之后刑律严苛,祝新年还是愿意相信这个时代的官员忌惮严刑峻法,不敢在赈灾粮一事上动手脚的。
所有人强忍着饥饿等到了午后,县衙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两个衙役搬了一口大锅出来,当着所有饥民的面开始搭灶生火,准备煮粥。
“碗都准备好了吗?没碗的赶紧去找,破罐子烂瓦都行,不能用手接!”
眼看真是要施粥了,等候多时的人们全都站了起来,祝新年和曾笑然被往前涌动的人们挤到了最前头,又被手持武器的衙役拦住了。
“别挤!粥还没好呢!每个人都有!谁再挤就关大牢一口都别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