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新年轻轻推门进去,在笼屉中发现了一叠温热的粟面饼。
这想必是县尹的宵夜或早餐,提前做好了放在这里温着,只要县尹大人饿了随时就能吃到。
可怜外面饥民分不到两颗米,一墙之隔的县尹却有吃不完的面饼。
区区小官竟敢公然违抗秦律,在属地作威作福,可见朝政动荡对地方的影响确实不小。
如今秦王政已经开始整顿朝纲,这些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想必县尹自己也知道一旦朝廷彻查下来,他肯定性命不保。
如今他扣下这批赈灾粮,虽然数目不大,但万一朝廷要他性命,他还可以带着粮食逃往它国。
祝新年自然不会就这么便宜了县尹,他将笼屉中的面饼全都装进了自己怀里,然后舀了一碗灶灰塞回了笼屉中。
“草木灰可是治病的好东西,多吃点治治你的黑心肠吧!”
祝新年揣着面饼从后厨溜了出来,旁边就是那间上了锁的屋子。
屋前有一些散落的粟米,应该是搬运的时候从布袋中掉落出来的,可以断定粮食就藏在这间屋子中。
祝新年握住门环上的铜锁,先天甲魂之力聚集掌心,坚硬的黄铜在他掌心变形扭曲,“咔哒”一声断成了两半。
屋子中存粮的数量超过了祝新年的想象,他起初以为这个县尹只是每次克扣一部分赈灾粮,但看屋中存粮的数量,只怕从雪灾开始至今,他就没怎么发放过赈灾粮。
这样巨额的贪腐,按照秦律得凌迟炮烙,若是真被这黑心县尹逃去了它国,只怕秦律的威严都要大打折扣。
祝新年用着秦王政胞弟的身体,当然要为大秦着想,万不能放跑了这个大罪人。
只是按照计划,他得把这些赈灾粮全部运出去分给饥民们,但这满满一屋子粮食数量太多,即使用木甲也很难短时间内全部运走。
祝新年有些为难,他需要找到一个更省时省力的方法才行。
他在县衙中找了一圈,除了一个独轮车之外没有其他任何运输工具,用独轮车还不如用木甲,祝新年第一时间就把那玩意排除了。
找不到趁手的工具,祝新年重新跃上了墙头,他想去县衙外再找一找,但当他跃上墙头的那一刻,眼前豁然开朗。
原来县衙背靠河流,这条河途经斗拱镇和清河镇两个镇,因为经久的雪灾致使河面上结了一层厚实的坚冰。
这不就是天然的转运带吗?
祝新年扬唇一笑,身后却骤然响起了衙役的厉喝声。
“谁在那里?!”
原来是到了衙役换值的时间,祝新年一回头,看见两个衙役站在院中,正指着他高声呵斥。
“县衙重地岂可随意乱闯!定是山匪!快去拿兵器来!”
衙役的叫喊声惊动了整个县衙中的人,县尹房中传来明显的磕撞声,应该是那贪官被惊醒了,正满地找鞋呢。
“哎,别费工夫了,我马上就走。”
祝新年站在围墙上,身后月光隐匿在云层之中,现着隐约的毛边。
大雪如鹅毛一般从他身旁落下,他抬头咧嘴一笑,院中火光正好投在他双眸中。
围墙下的衙役见状一怔,只见祝新年张开双臂从围墙上跳了下来,在他落地之前,一道黑影破墙而入,以奔逸绝尘的速度来到了祝新年身前。
木甲身体大开,祝新年径直落了进去。
在衙役们反应过来之前,祝新年操纵木甲回身,先天甲魂之力于双拳之上爆发,随着木甲一拳击中粮仓,响彻云霄的爆裂声于县衙中骤然响起。
整个斗拱镇都被这声巨响惊醒了!
刚刚迈出房门的县尹被巨响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台阶上,然而他顾不上后臀剧痛,赶紧爬起来一瘸一拐跑向了粮仓。
整座粮仓带着成片的围墙一起被木甲一拳击得粉碎,所有装粮食的布袋都被击飞出去,远远摔落在河冰上。
布袋中的黍子、粟米等各种粮食洒落一地,沿着光滑的河冰朝下游滚去。
被惊醒的百姓举着油灯火把出门探查情况,住在河边的居民和流浪汉们率先发现了河冰上的粮食。
因为事发突然,众人还未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甚至都以为这是一场天降馅饼的美梦。
祝新年操纵着木甲从围墙废墟中走出来,他来到河岸边,放声大喊道——
“开仓放粮喽!”
全镇人都从这一声高呼中清醒过来,终于明白自己不是在做梦,眼前真的是救命的粮食!
几乎全镇出动,人们扑向河冰,用尽一切办法尽可能多地装走粮食。
有了粮食,他们就能熬到下一次赈灾的时候,也可以带着粮食上路,远赴郡衙去告这黑心县尹的状。
“是谁?!谁拆了我的粮仓?!”
县尹匆匆赶到,望着眼前狼藉的一幕大惊失色,他派衙役去阻止那些抢粮的百姓,但河边人太多了,几个衙役压根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是你!你是白天那个闹事的小子!”
白天施粥闹事的那小子就背着一个人形的东西,这年头背着死去的亲属回故乡的人很多,县尹当时没注意,此刻却认出了那台木甲。
“小混蛋,我非把你皮扒了不可!”
县尹跳着脚,指着木甲冲衙役们骂道:“你们几个瞎了眼吗?还不快去把这罪魁祸首给我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