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夫子面色凝重地迈步进入葵字一百零八号房,身后跟着公斋管事夫子。
他一把将祝新年拉了起来,扔给随之而来的高品阶学生们架着。
祝新年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任由师兄们架着他,垂头道:“我赌对了,但你来晚了……”
庄夫子看了他一眼,咬牙道:“你回来之前,有个学生跑过来说看到膳堂那边有人在打架,我以为是你,赶过去之后才发现只是普通学生斗殴而已。”
祝新年歪着头,猝然冷笑道:“哦?这么巧?大晚上的在哪打架不好?偏偏在距离公斋那么远的膳堂打架?”
庄夫子自然知道这件事有蹊跷,安抚他道:“我已经扣下了那些学生,这件事究竟是偶然发生还是故意调虎离山,为师一定会查清楚的。”
“是啊,人都已经抓到了,真相总会水落石出的。”
管事夫子劝道:“庄夫子听了你的安排,晚膳之后就一直带人守在公斋外面,几个时辰寸步未离,他也没想到最后会出这种差错,你别着急,先把脸上的血擦一擦。”
门外有学生递来了帕子,但祝新年没有接,他看着两位夫子躬身检查冰甲的情况,片刻后问道。
“是他吗?”
庄夫子抬手捏住了眉心,管事夫子则长叹一声,点头道:“是他。”
“很好,夫子杀学生,千古未有的奇闻……”
祝新年推开两位师兄,自己往地上一躺,当着所有围观师生的面,开始干嚎。
“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啊?!学院给不给我做主啊?!”
两位夫子都惊呆了,连裴少桥也看傻了眼,但毕竟跟祝新年一起住了这么久,他还是很懂他祝哥眼色的,一收到指示,立马就瘫坐在地,跟着哭了起来。
“三品冰将甲啊!那么尖的刀啊!我差一点就死了啊!”
裴少桥声嘶力竭地配合着祝新年,哭喊道:“我要修书!我要跟我爹讲!我要让全咸阳城上上下下都知道天工学院的夫子杀学生了!”
管事夫子赶忙过来捂住了他乱说的嘴,同时朝门外喊道:“别看了别看了!都回自己屋去!谁不回去罚戒鞭了!”
人群慢慢散开了,而一道人影逆着人流疾跑而来,在走廊上大声喊着:“祝新年!”
祝新年立马收了声,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坐了起来。
陈清婵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强闯男生公斋,好不容易挤过人群到了房门口,却只看见裴少桥在地上蹬腿瞎嚎。
裴少桥怔楞地看了陈清婵一眼,一声哭叫声没喊出来,气从胸口翻涌而上,化为了一声十分尴尬的长嗝。
“嗝……”
全场寂静,只有悠长的嗝声在回荡。
裴少桥的颜面在那一刻荡然无存,在那一瞬间,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要吊死在学院的哪棵歪脖树上。
而陈清婵并未在意这些,只是惊愕地看着房中混乱的场景,口舌打结道:“你们……你们这是……”
“进来再说吧。”
祝新年就知道陈清婵不会听自己的,她应该是从造物阁那边跑过来的,此时侧脸上还在不停淌着汗珠。
陈清婵踏着一地血迹进了屋中,反手将门关上了,将外面那些好奇的视线全都隔绝在外。
此时房中只有两位夫子、祝新年、裴少桥、陈清婵和一动不动的冰甲。
“两位夫子谁能起个结界,把外面那些偷听的耳朵堵一堵?”
庄夫子扬手唤起结界,随后愠怒道:“你刚才那是做什么?跟魔怔了一样,什么叫夫子杀学生了?”
祝新年慢条斯理擦着脸上的血迹,一字一顿强调道:“就是夫子杀学生。”
庄夫子眉心一拧,骂道:“你在胡说些什么?这分明就是……”
“难道您要承认这是一场两国纷争吗?”
此话一出,房内所有人都愣住了。
祝新年用毛巾搓了搓头发,道:“有些事情我也不打算隐瞒,各位都是我信赖的人,我就直说了。”
“我原名姓赢,乃是当今秦王政的胞弟,生下来便带有‘天命助秦’的命格,也因此遭到诸国忌惮,被迫流浪在外十几年。”
除了庄夫子以外,其他人全都目瞪口呆,裴少桥把自己舌头咬了好几次,才结巴道:“你、你果然……果然是凤子、子龙孙……”
祝新年点点头,道:“我不知道佟夫子的来历,但我在来天工学院的路上遭遇过一台来自赵国的四品雾尚甲的攻击,幸得师尊鹤云子相助才活下来,而佟夫子却认识那台雾尚甲。”
“这说明佟夫子很有可能是赵国人,虽然天工学院面向全天下招生,并不限制学生的出身,但佟夫子攻击的是我,这性质就是不是简单的杀人了,而是赵国对秦国的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