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婵也是学院派下来的三十名偃师之一。
她脸上被灰雪灼伤的地方还抹着一些绿色的药膏,因为药膏有些粘稠,在地基底部工作的时候沾到了灰尘,抬眼看向祝新年他们的时候便显得有些滑稽。
祝新年伸手把她从坑底拉了上来,又掏出手帕递给她,道:“擦一下脸吧。”
陈清婵愣了一瞬,而后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脸上有污渍,双颊登时就红了,一把接过祝新年的手帕,转过身去认真擦了好几遍脸。
“别擦那么用力啊,你脸上还有伤呢。”
看她那着急忙慌的模样,祝新年忍不住提醒道。
“脸上的伤已经好了……”
陈清婵红着脸转过身来,果然她脸上的伤口都已经愈合了,受过伤的地方泛着淡淡的粉色,是新长出来的肉。
“学院没有追究我越级操纵飞鸢的事,还让医修班的夫子给我送了治伤药水,现在伤口都愈合了,我只是害怕留疤,才继续涂这药膏的。”
陈清婵肤色白皙,脸上几块淡粉色的伤痕就好像贴上去的花瓣一样,令她容貌更为娇美。
“嗯,那药草膏确实可以令伤口不留疤痕,只是地基下面灰尘太大,你就别下去了,有什么活就交给我吧。”
祝新年进入木甲中,手脚麻利地下到坑底,在陈清婵和其他偃师的指挥下开始工作。
房屋建造初期的工作都是非常脏又十分辛苦的,几台机甲在下方负责挖坑打洞,上方的机甲则合力往下运送粗壮的木材,他们需要将木材安置进对应的地洞中去,以完成房屋框架的搭建。
临时安置房并不需要特别高的建筑强度,说白了就是让那些灾民能有个地方遮风挡雨罢了,等他们日后重建了自己的家园,这些临时安置房就会被拆掉。
因为房屋设计得比较简单,重建速度也比较快,祝新年他们通力合作忙活了一下午,地基部分就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
偃师们给地基中灌入了一种灰色的泥浆,其模样类似二十一世纪的水泥,陈清婵说这其中混合了好几种粘性泥土与植物根茎磨碎后的纤维,还有大量石灰粉末。
这种泥浆的作用也与二十一世纪的水泥类似,可以稳固地基,即使再发生雪崩,也不至于将房屋悉数冲毁。
虽然镇山大阵已经被天书之力修复,凭借着镇山大阵的灵力,丰谷镇应该也不会再遭到灰雪侵袭了,但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好,虽然学院说是简单建造一批安置房,但偃师们一商议,还是决定把地基加固一些。
毕竟谁也不想再看见整个镇子被毁的惨剧了,如果地基能牢固一些的话,至少在雪崩的时候能为百姓多争取一些逃命的时间。
待一天的工作结束,太阳已经西沉,先完工的学生们在山洞边点燃了篝火,天工学院也给他们安排了人来送饭。
饭菜送下山来已经只剩余温,但有偃师在,他们很快就地取材,搭建了一个土灶,将学院送下来的陶罐放到篝火上加热,没一会饭菜的香味就飘满了整个山洞。
裴少桥跟着祝新年在地基中工作了一天,累得瘫倒在地,即使肚子咕咕叫,他也完全没有力气坐起身来。
“我来天工学院之前,梦想的是进入兵甲部,带着机甲营冲锋陷阵,为国开疆拓土,战无不胜……”
他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张着嘴,半翻着白眼,毫无形象可言地瘫在地上,自言自语道。
“谁知道来了天工学院之后别的没学会,这建房子打地基倒是练会了,这下我爹不担心我家以后要是没落了,我得上街讨饭的事了,好歹我还能给人建房子当苦工呢,怎么着也比街上的乞丐强点……”
祝新年坐在他旁边用水擦洗木甲,边擦边笑话他。
“给人当苦工每天只有稀粥咸菜,你这身子骨怕是受不住吧?还不如从现在开始多攒点钱,万一家族真的没落了,你也是个穷得只剩下钱的没落贵族。”
裴少桥战战巍巍伸出大拇指,十分赞同他的说法,道:“我是该给我爹修书一封了,趁我们这几天在山下干活,让他再给我送点钱来。”
天工学院不允许学生亲属送东西上山,所以学生要想找家里要点什么的话,都得统一送到丰谷镇,这里原本有个驿站和钱庄,能帮学生们代收钱物。
学生们知道家里送钱物来了之后,就会找御兽班的师兄花钱乘朱雀偷摸下山去取,或者请每日给膳堂送菜的人帮忙带上来,再付人家一些费用就是。
总之丰谷镇的百姓依靠天工学院的学生也做成了不少生意,家家户户日子过得都不错,如果不是这场突如其来的雪灾,丰谷镇上的百姓比起其他郡县的百姓来说那都算是活得相当幸福的。
但可惜的是,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往往看似美好的东西背后一定隐匿着灾祸。
想到这里,祝新年不由担忧地抬头看了一眼太平川上空,注入了天书之力的镇山大阵光华流转,这似乎对整个天工学院来说都是一件大好事,但谁也不知道这最后的天书之力又能保护天工学院到几时。
“叹什么气?”
陈清婵从篝火那边取了面饼过来,因为大家干的都是体力活,学院也体谅他们,送来的都是面饼、米饭一类能填饱肚子的干粮。
“谢谢……”
裴少桥有气无力地伸出手来,陈清婵被他凄苦的模样逗笑了,便给了两张面饼他。
“洗洗手先吃饭吧。”
在陈清婵的提醒下,祝新年将手中帕子扔进了水桶中,反正木甲已经脏得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纵使擦干净了明天还得弄脏,祝新年干脆准备等活全部干完了再擦洗木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