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新年本来是想在山下等陈清婵她们完工之后再一起回山的。
但奈何裴少桥他们闹着说好几天没洗澡,非要上来沐浴,祝新年也不好一个人单独留在山下,便跟他他们一起上山了。
七、八天没有好好沐浴,可把这些贵族出生的学生们给难受坏了,他们在浴堂里泡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心满意足地从水池中起身,又嚷嚷着说泡饿了,要一起去膳堂吃饭。
眼下距离膳堂放饭还有一段时间,祝新年想先回公斋去把木甲好好清洗一下,便与其他同学道了别,与裴少桥一起往公斋走去。
裴少桥背着两包沉重的行李,刚洗过澡又出了一身汗,他佝偻着腰身将行李扛在背上,抱怨着。
“明明就只下山七八天,还说什么要下去很久,害我带这么多东西,背上背下累死了。”
祝新年看他那模样忍俊不禁,笑道:“谁也没说要你带这么多东西啊,我当时还劝过你,可惜你不听啊。”
裴少桥更委屈了,气喘吁吁道:“我想着建房子啊,怎么不得几个月小半年的?谁知道他们偃师有特殊的建造方法,这才八天就把主体建筑搭起来了……”
偃师搭建房屋的方法与寻常匠人、梓人们的方式不同,他们会在建造房屋之前就用木头做出整体框架,等地基打好后直接将框架埋进去,然后再在框架上增加砖石瓦片就可以了。
这种建造方式速度快,但需要用到机甲辅助,因为寻常人力是很难建造并移动那么沉重的框架结构的,所以这种方式并不适合普通人家搭建房屋时使用。
当然,这样建造出来的房屋的结构强度是不如正常建造的那种屋子的,偃师们的这种建造技术一般只用于战场上临时搭建指挥部或军营,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拆掉,所以并不需要这些房子能坚挺几十年。
“学院只是想临时安顿那些灾民,又不是真的要替他们重建屋子,你还想下山半年?可美得你,你不想上课了?”
下山劳作了几天,累得裴少桥浑身哪哪都疼,他已经深刻明白了学习才是这个世上最美好、最轻松的事情,巴不得学院赶紧恢复正常上课,别再搞事情折腾他了。
“对了,上次不是说要找灵符班的师兄师姐们来帮我们在机甲上画花纹吗?正好今天把机甲清洗干净,明天就让他们来画吧。”
祝新年很介意木甲胸腔上那道黑色的火烧痕迹,要不是这灰雪之事耽误了时间,他早就想把这痕迹改造一下了。
“嗷,也是,我都差点忘了,那你先回去吧,我找他们问问啥时候有时间。”
裴少桥一点没客气,直接将行李塞给了祝新年,自己从公斋左边楼梯跑上楼,去老生宿舍找灵符班的师兄去了。
说来也巧,灵符班今天刚好没上课,几个画符画到精神错乱的师兄们在走廊地上扭曲爬行,全然不在乎自己这幅蓬头垢面的形象是否会被旁人看见。
裴少桥也不是第一次来老生宿舍了,他习以为常地绕过那些发疯的灵符班师兄们,敲响了一个总做他生意的师兄的房门。
师兄打着哈欠来开了们,满是血丝的眼睛从门缝中露出来,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把裴少桥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是?!”
裴少桥惊愕道:“怎么好像你们整个灵符班都活不过今晚的样子?!”
看他惊悚的模样,门内之人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咬牙道:“《上古符箓大典》的太古篇实在是太难背了……那真的是人能学会的东西吗?”
裴少桥又在心里感慨了一遍幸好自己没有学画符,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原来是这样啊……那……师兄要不要出去透口气?我那有两台机甲想画点花纹,价钱好说,师兄什么时候有时间?”
听见有生意上门,灵符班师兄的双眼亮了一下,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不行啊……我们后天就要考试了,我这新学的符箓都还没背下来……”
他挠了挠凌乱的头发,为难道:“要不往后推推吧,画花纹这种事也不着急,我要是考试考不过,夫子能把我当灵符撕了,你还是可怜可怜师兄吧,先让师兄把命保住。”
裴少桥“哦”了一声,他倒是不急,只是不知道祝新年急不急,他得回去问问祝新年愿不愿意等。
“好吧,那师兄继续学习吧,我先回去了。”
面前的房门慢悠悠关上了,裴少桥倒也没有只寄希望于这一位师兄身上,毕竟灵符班那么多人等着赚钱,一个不行就找另一个嘛。
他轻快地踱着步子,准备再去找其他师兄问问,忽而却看见黎芦从楼下走了上来,两人迎面相见,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
裴少桥的眉头当即就拧了起来,黎芦似乎也很惊讶会在这里看见他一样,整个人都愣在了楼梯口。
“真是晦气……”
裴少桥低声暗骂了一句,黎芦的出现令他完全没有心情继续去找其他师兄了,于是拔脚就从黎芦身边挤了过去,匆匆下楼去了。
站在楼梯口的黎芦一直看着裴少桥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才疑惑地自言道。
“他怎么会在这?他不是跟祝新年下山去了吗?”
黎芦并不知道祝新年有没有跟他一起回来,一想到中午让曾笑然送下山去的东西可能并没有送到祝新年手上,他就有些着急,不由加快脚步往房间走去。
“哎!黎芦!”
墙角有人喊他,黎芦一低头,只见一个他记不住名字的同班同学从地上爬了起来,从衣襟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