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祝新年来到此处的几人感觉自己这辈子的冷汗都流完了,他们沉默了好半天,才终于将那女人说的话消化完了。
“你……你和你的同学们在很多年前来参加封魔训练的时候遇到了这群滇人的鬼魂,然后你的同学们被骗……被他们血祭之后把遗骨扔到了地沟中……而你一个人逃了出来,一直在烟瘴之地活到了现在?”
在叙述这段过往的时候,那学生数次差点咬到舌头,他结结巴巴将那女子遭遇的事情总结了出来,虽然描述出来只有寥寥只言片语,但那段过往却沉重到令在场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那些骸骨……已经在地下埋葬了很长一段时间了,所以你们……是哪一年来进行封魔训练的?”
祝新年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语气也有些艰难,他不想触及对方的伤心往事,但他必须要搞明白烟瘴之地中究竟发生过什么。
“哪一年啊……记不清了……让我数数……”
女子回头在石壁上找到一处划满了横线的砖块,她仔细数了几遍,才点头肯定道。
“二十一年了……我们当年是夏至日来的,所以每年太阳最高的那一天我就会在这里划一道横线,现在已经有二十一道了。”
在烟瘴之地中生活太久,这女子已经记不清时间流逝了,她只能用如此原始的方式来记录自己在此地不断重复的一年又一年。
“二十一年……那一年我们大秦天工学院并没有派封魔队伍进入烟瘴之地,所以你不是秦人,你们是哪个学院的队伍?”祝新年问道。
“楚国的,我母亲是秦人,所以我会说秦国话,不过那也没什么用了,在烟瘴之地中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跟活人说话。”女子答道。
“为什么不回楚国去?这么多年各个天工学院都派过不止一个封魔训练的队伍来到过烟瘴之地,你对此地如此熟悉,不可能遇不到他们,只要你说明情况,任何一个队伍都会带你回去的。”
祝新年看过烟瘴之地的地图,这地方说小不小,但说大也没大到哪里去,这些年如此多的封魔队伍前来训练,只要这女人想回去,她可以求助任何一支队伍,没有人会拒绝帮助她。
可她为什么要在这里人不人、鬼不鬼的坚持二十一年呢?
“回去?不……我不能回去……”
女人摇头道:“血祭还在持续,我还没有找到解决血祭的办法,如果我走了,就还会有人跟我们当初一样被人诓骗,被当做祭品,就连死后也不得安息,被扔进山沟中化为妖鬼去袭击其他人……”
“我不能走……我还没为我的同学们报仇……我不能走……”
女人呢喃着,她似乎陷入了对往事的执念中无法自拔,一直在重复着“我不能走”这四个字。
众人见状叹息,在烟瘴之地这种地方独自生存二十一年,就算心性再坚韧的人也该疯了,更何况这女人还背负着她所有同学的血海深仇呢?
“等等,你刚才不是说,找到替死鬼、进行过血祭之后那些滇人的冤魂就会消散吗?可他们为什么这么多年依然存在呢?”
女人仿佛突然惊醒一般,她骤然睁大双眼,提声道。
“这就是我留下来的原因,我必须弄清楚为什么那些滇人的冤魂没有消散,为什么血祭还在继续……”
女人呢喃道:“他们到底供奉的是什么东西,被供奉者又从血祭中得到了什么,他们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问题太多了、太多了……”
她突然抬手捂住了脑袋,痛苦地抽着气,尖声叫喊道:“我不能走!我必须弄清楚谁才是这一切的幕后指使者!”
“不好!别再让她回忆过去的事了!她会把自己逼疯的!”
傅宁宁立刻伸手去阻止那女人撕扯自己的头发,祝新年也赶紧蹲下身来,对那女子道。
“清醒一些,现在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我们的同学还在王城神庙之中,按照你的说法,滇人要用他们进行血祭,现在只有你知道该怎么办,醒一醒,帮我们回去救人!”
听见“救人”二字,女子的眼神咻然转亮,她立刻朝祝新年点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枯井,如一条在山林间奔跑的白狐一般迅速朝王城神庙跑去。
祝新年赶紧装备机甲,利用青风藤伸出枯井,将众人拉了上去,跟着那女人冒雨跑向神庙。
似乎知道他们要去救人,天空中炸雷惊响,雷电劈倒树木,险些砸到那女人身上,其威力看起来与九天惊雷阵别无两样。
为了阻止他们去救人,黑暗的王城中涌现数十名手持石器的滇国人,这些人挡住了进入王城的通道,抄起手中石块就朝祝新年他们砸了过来。
如果仅仅只是单纯的怨气化为的妖鬼,其实是不具备这样的智慧的,之前祝新年他们也遇到过同等级的妖鬼,那都是些只会横冲直撞、依靠本能行动的无意识体。
但因为这些人死在烟瘴之地,厚重的烟瘴隔绝了阳光与灵气对此地的净化之力,导致这些滇人的魂魄未散,所以这些妖鬼还是有意识的。
他们只是被困在此地无法超生,必须不断重复进行血祭的过程,以求有一天他们供奉的神明能释放他们的魂魄,让他们往生极乐。
但这个血祭的过程却不知道要重复多少遍,这些滇人估计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抓多少人来供奉神明才能换取自己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