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夫子顿了一下,改口道:“在我们与封魔训练的队伍失联之后,晚上就收到了这张求救用的传音符,我不相信这是巧合,也不相信这张传音符是因为使用者失误才传到我这里来的。”
“您是说这张传音符上的内容是在向您求救?!”
曾笑然惊诧道:“那对方没有说明他们遭遇到了什么样的危险吗?”
“没有,所以我必须马上去长老院,如今情况危急需要用到人手,但新生入学没多久,又正是人手紧张的时候,我想请你帮我去通知裘夫子,让他找几个高阶学生帮忙管理公斋,我可能需要他马上跟我去烟瘴之地走一趟。”
“您要去烟瘴之地?!长老院能同意吗?”
曾笑然多少耳闻过烟瘴之地的恐怖传闻,也知道除了进行封魔训练的队伍之外,其他人是不能随意进入滇国地界的,这样做会违背两国之间的约定,造成国家层面的冲突。
然而庄夫子却坚定地点了点头,沉声道。
“我们的学生在烟瘴之地中失踪了,无论他们是生是死,学院都不可能把他们留在烟瘴之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哪怕连骨灰都不剩了,只剩一缕残魂飘荡在外,我们都得去把他们带回家!”
见曾笑然满面惊骇,庄夫子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他道:“现在一切都还不确定,你别太紧张了,我得赶着去长老院,裘夫子那边就辛苦你了。”
此时哪还顾得上什么辛苦不辛苦,曾笑然撒开腿就往男生公斋跑去,得益于他这些年一直勤勉练武,所以跑动速度极快,如一阵风一样刮到公斋门口,将大门拍得“哐哐”作响。
裘夫子刚刚训斥完晚归的学生,又每层楼吼了一遍,让那些夜猫子们不要吵闹,赶紧熄灯睡觉,此时刚刚从楼上下来,屁股还没挨到床板,就被震耳欲聋的敲门声惊得一下子跳了起来。
“谁啊?!”
裘夫子中气十足的吼声震动着头顶的木板“哗哗”往下掉灰,他一把抄起钥匙和戒鞭朝大门口走去,一边开门一边怒斥道。
“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吗?!竟敢晚归这么多,明天我一定要通报你们管教夫子,好好罚一罚你们这群目无规矩的小兔崽子们!”
大门一开,裘夫子就举起了戒鞭,又被门外急急闯进来的曾笑然吓了一跳,赶忙问道。
“出什么事了?你怎么又跑回来了?”
曾笑然捧起木台上半盏凉茶“咕咚咕咚”灌了下去,急速喘着气,把刚才遇见庄夫子的事情跟裘夫子说了一遍。
裘夫子虽然是器修出身,但他常年痴迷练武,在体术上的造诣非常高,连祝新年、裴少桥都是他的学生,可见他的实战能力非常强悍,在学院极度缺人手的时候,庄夫子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他。
烟瘴之地危机四伏,去那地方走一趟就等于是把自己的名字递到了阎王爷面前,学院中有能力的夫子们未必肯走这一趟,但裘夫子作为公斋管事夫子,那些在滇国生死不明的学生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不可能坐视不管。
如庄夫子所料,裘夫子一听说封魔训练的队伍出事了,立刻瞪大了眼睛,急急道。
“好他个庄晓生,明明早就跟队伍失联了,偏要等到现在才去长老院叫人!”
他扔下戒鞭和公斋钥匙,对曾笑然道:“辛苦你今晚就在这帮我守一夜,我先去长老院那边看看情况,那帮老头子做事慢吞吞,我得帮着庄晓生给他们施加压力才行。”
他快速披上外衣,一边往门口走去,一边叮嘱曾笑然道。
“如果我们要连夜赶去烟瘴之地的话,我可能没时间回来,到时候给你传音,你让剑修班那几个准备留校的三阶学生这几天帮我看管公斋就行。”
交代完事情,裘夫子头也不回地钻进了夜色中,朝着长老院所在的终慎峰急奔而去,留给曾笑然的只有一阵扑面而来的寒风。
曾笑然望着裘夫子的身影转瞬消失在了山道尽头,这才将公斋大门重新锁了起来,他将公斋钥匙和戒鞭放回裘夫子的房中,打算自己就在大厅木台那趴一晚上算了。
此时公斋中重新恢复了静谧,许多学生都吹灯休息了,只剩走廊上的几盏公共铜灯还在散发淡淡的光辉。
曾笑然抬头沿着楼梯往上看了一眼,公斋中的楼梯是螺旋状的,从一楼大厅抬起头往上看,只能看见不断旋转延伸的楼梯,无法看见每一层走廊两侧的房间,更看不见房间中的学生。
但这条旋转向上的楼梯却好像一个不断转动的深渊,它拥有无穷的魔力,在召唤曾笑然走上去。
曾笑然自己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迈出第一步的,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黎芦所在的那一层,正站在楼梯口无声发愣。
一整层的学生都睡了,走廊两侧的房间中的灯光早已熄灭,其中包括黎芦的那间房。
因为没有人来帮黎芦点灯,所以也无需有人帮他吹灯,他房门大开的房间中黑黝黝的,像一张血盆大口要吞噬掉所有胆敢靠近它的活物。
其他学生们彻底怕了黎芦了,没人敢靠近他的房间,连从门口路过都恨不得贴到走廊对面的房间门上去,每一个走过这里的学生都不由自主加快了步伐,连从黎芦门口路过都成为了忌讳。
而曾笑然却慢慢朝那“血盆大口”走了过去,他站在房门口,看见黎芦还保持着他方才离去时的姿势,仰面睡在地上,脸上的血迹都干涸了,若不是胸膛还在起伏,曾笑然甚至以为他死了。
听见脚步声,黎芦睁开了眼睛,他躺在地上仰头看着站在自己头顶处的曾笑然,唇角慢慢牵起,露出一抹诡笑,如夜幕中勾人性命的厉鬼一般幽幽道。
“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舍不得她一个人在那受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