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都是在城墙造物办中白大人您亲自安排的,出了造物办之后我们就上街了,沿路并未与任何人交谈,我们也不认识这咸阳城的人。”祝新年回答道。
“不认识?那王翦将军的家仆为什么会主动去帮你?”白昊轩质问道。
这一问又把裴少桥激怒了,扬声道:“难道你还怀疑这事跟王翦将军有关吗?!”
“公子不必激动,我们现在还在调查,在查明真相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就算王翦将军清高正直,可谁也不能保证他手底下的仆人没问题,我们也希望祝新年是清白的,可就怕这咸阳城中有些人的手段太高明,祝新年自己为人刀剑却不自知啊。”
白昊轩这话乍一听好像也没什么问题,按目前的情况来看,确实人人都有嫌疑,但转念一想,他已经在心中给所有人先行定罪了,每个人都无端被他怀疑了一场,这可不是什么令人感到愉悦的事情。
裴少桥五官都快拧到了一起,要不是被身后两个同学拉着,他都想扑上去咬白昊轩一口了。
不过白昊轩并不搭理他,而是继续问祝新年:“当宝珠已经找回之后,你为何还要坚持让伍长把这两人抓回来?你为何不能相信宝珠是无意中挂在那百姓鞋底上的呢?”
“你鞋底有颗珠子你感觉不出来吗?”
祝新年反问:“当时搜身的队伍排了那么远,那人鞋底踩着一颗珠子走了相当远的一段距离才轮到他搜身,你说一两步感觉不出来我相信,但他走了那么远的距离,就算鞋底有一颗石子也应该令他感觉很难受吧?”
“我让伍长把人抓回来,是怀疑他想故意捡走宝珠不归还,同时怀疑他跟冲撞车队的那个人是一伙的,你也知道那些宝物价值连城,被人惦记上是情理之中的事,我要求把人犯带回来询问也是对天工学院负责,请问我是哪里做得不对,引起诸位对我的怀疑了呢?”
这件事怪就怪在好像每个人看上去都没有问题,但吃了一肚子爆砂的人犯成功进入了西营地牢,也成功狸猫换太子救走了原本待审的重犯,这绝对不是几个罪犯能做到的事,其中必定有内鬼接应。
可这一圈看下来,似乎除了祝新年坚持让伍长把人抓回来这件事很难解释清楚之外,其他环节好像都没有什么能找出来的问题。
“咸阳城的巡城任务由西营将士负责,抓不抓人也当由他们决定,你仗着自己身份特殊,又有王翦将军的家仆在旁撑腰,越级命令伍长抓人,这就是整个事件当中问题最大的地方,在我们看来,如果不是你坚持要抓人的话,这个自爆的犯人很有可能不会那么容易进入西营大牢。”
“你的意思是我仗着自己身份特殊,又有王翦将军的家仆撑腰,所以才敢如此强硬地将人犯塞进西营大牢中来,让他引发爆炸,从而协助他救走重犯?”
祝新年猝然冷笑,神情骤然变得凌厉起来,他凝视着白昊轩,寒声道。
“所以这不是问话,这是在审我,既然是审问,那就正儿八经地审吧,找几个人去大将军府上把昨日那位家仆请来吧,我一人口说无凭,你在这瞎猜也不能作为呈堂证供,还是等人证到了再说吧。”
白昊轩一怔,他以前从未见过祝新年,只在昨天裴元魁与祝新年说话的时候打量过几眼,见这学生性格温和不像是会与人针锋相对的样子,所以刚才审问他的时候才敢带上几分将领的架势,想镇住祝新年,从而逼迫他说实话。
但没想到祝新年的脸色能变这么快,上一秒还是待人亲和、彬彬有礼的首席大弟子,下一秒就好像能抽刀杀人,眼中的寒光令白昊轩为之一颤。
直到此时,白昊轩才惊讶地发现眼前这个大败赵国,十六岁就得秦王赐刀的年轻人根本就不像他外表看起来那么好欺负。
见此情形,裴元魁想要出来打圆场,虽然白昊轩说话有些过分,但确实也是得了他的默许的,有些话他身为西营尉官不能说,但未必不能借助副将来敲打祝新年。
新来的这批学生当中,祝新年是身份最高的,但偏偏又没有得到秦王的正式承认,这就让他的地位显得非常微妙,裴元魁担心管不住他,也担心管不住趋附于祝新年的其他学生,如果能凭借白昊轩的话敲山震虎的话,便能稳住今后的局面。
但谁知祝新年也是个有脾气的,不仅没被白昊轩吓到,甚至拒绝在回答他们的任何问题,即使裴元魁出来打圆场,祝新年还是坚持请人证,甚至要求他们将王翦将军一同请来。
王翦将军日理万机,哪里是裴元魁能请得动的,这事要是闹下去,很快就要传到兵甲部总指挥使耳朵里了,到时候就只能由他去请王翦将军来作证了。
自从上次赵国一战,王翦、成英、管超等一众将军都特别看好祝新年,别说秦王会不会管这件事,就是其他几位将军得知祝新年在进咸阳第一天就遭遇这种质疑的话,估计西营也没什么安生日子过了。
裴元魁与白昊轩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想到祝新年还是个脾气倔强的主,他轻易不生气,一旦真的生气了,这咸阳城中好像还真没人能劝得了他。
为了平息祝新年的怒火,让他好好配合调查这件事,裴元魁不得已看向了裴少桥,希望裴少桥能劝劝祝新年,莫要在这关键时刻闹脾气。
谁知他的亲堂弟裴少桥才是脾气最大的那一个,见堂兄自找苦吃,裴少桥甚至露出了一抹“你活该”的冷笑,旋即扭过头去不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