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想要扭转人们的观念需要几朝几代人去努力,不仅要有人人敢于做出头鸟,还得有个明事理敢于更改传统的帝王,这些条件凑到一起可不容易实现。”
殉葬制度毕竟延续了几千年,以祝新年和裴少桥的能力是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将其更改掉的,所以这个话题对两个年轻人来说太过沉重了,一时间相顾无言,直到祝新年打扫干净了屋子,裴少桥才一瘸一拐走了进来,问道。
“所以咱们要是想平平安安活着离开王陵的话,就得离那围挡远些?不过你说有什么职务是能最大限度撇清咱们跟这王陵的关系的呢?”
别看裴少桥在门口抱着脑袋思忖了一下午,他是啥也没想出来,最后还是得来问祝新年。
“跟王陵最没关系的职务啊……”
祝新年摸着下巴幽幽道:“那我们可能得跟曾笑然干一样的活了。”
要问哪个职务最不接触施工现场,那必定是伙头军,厨子每天只管做饭,那皇陵是朝下挖还是朝上堆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紧接着问题就来了,祝新年和裴少桥两人都不会做饭。
“我是不行,我从小到大手都没摸过灶台,你让我做饭,我能把后厨烧了,我看还是你做厨子,我给你打下手吧。”
一向看似无所不能的祝新年摊手道:“你看我长得像会做饭的样子吗?”
祝新年穿越之前就不会做饭,穿越之后战国时期食材更少,许多都是他没见过的样子,而且跟随老魏头流浪的时候别说找地方做饭了,能有地方遮风避雨就不错了,谁还会去想着学做饭啊。
“我最多能把东西弄熟,好不好吃我就不知道了。”祝新年诚实道。
“哎呦,一群劳役,能让他们填饱肚子就不错了,你还操心饭菜好不好吃?你是从哪下凡的救苦救难的大善人啊?”
裴少桥揶揄了他几句,这群征来的劳役在家可能连饭都没得吃,到了这里做工每天还能有两顿饭,只要有饭吃,这些人就不会想着造反,至于饭菜好不好吃,那根本就是不用考虑的事。
祝新年是穿越过来的,即使已经来了十几年,但他依然认为人就是人,不是畜生,既然是人就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
但在裴少桥从小受到的教育中,这群劳役根本不能称之为“人”,他们只是一群做苦力的劳工罢了,是无需以“人”的待遇去对待他们的。
现代理念与封建思想在此时此刻产生了无声却激烈的对撞,祝新年不能接受把人当牲畜,裴少桥也不能理解为何要在意一群劳役的感受。
“行了,别想着用你的大道理说服我了,这又不是什么必须争论的大事,我们又不是不给他们吃饭,只是味道差一点罢了,他们不会有意见的。”
裴少桥淡然道:“我爹说了,穷山恶水出刁民,这些人看着老实,但你要是给他们一点颜色,他们就敢开染坊,天底下的将领多了去了,樊哥也是个好人,为什么大家都不对这些劳役施舍善心呢?这都是有原因的。”
祝新年微微叹了一口气,不得不承认裴少桥的话是有道理的,春秋战国时代绝大多数平民没有接受过教育,他们的思想没有开化,对是非善恶的判断是不可理喻的,做出来的事情也常常骇人听闻。
祝新年之前流浪的时候就见识过那些人的厉害,此刻经裴少桥一提醒,也知道这些自古延续下来的管理劳役的办法自然有它存在的道理。
见祝新年不说话了,裴少桥“哼哼”了两声,他鲜少能在大道理方面说过祝新年,此番获胜令他非常得意,甚至哼了几声调子,旋即听见外面招呼开饭了。
将士和偃师们吃的饭菜自然与工匠和劳役们的不同,吃饭间隙裴少桥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成功与伙头军套上了近乎。
同时他用自己的家世做诱惑,承诺以后给他们调回城去,以此让他们在樊哥面前谎称伙头军缺人,而裴少桥正好腿有伤不方便远距离挪动,两人便顺理成章被安排进了伙头军中。
本以为负责值守的将士已经够悠闲的了,没想到伙头军更闲,给将士们做饭的那几人一天要做三餐,看起来还稍微忙一点,但这种对味道有一定要求的饭菜也轮不到祝新年和裴少桥来做。
他俩被安排给劳役做饭,一天就两顿,就如裴少桥所言,负责给劳工做饭的伙头军们将所有食材拿水一冲,再全部放进大锅中煮熟就行,只要吃了不生病,那这就是合格的饭菜。
要是遇到想偷懒的时候,甚至连菜都不用洗,反正劳工吃到了泥土、沙子、昆虫之类的东西,也不敢抱怨什么。
祝新年一开始还有些看不下去,认为这种饭菜跟猪食没有区别,甚至讲究点的人家的猪食都比这干净,但后来时间长了,看习惯了也就适应了。
因为知道自己提了意见也没用,所以祝新年甚至都没有说过这样做的半句不好,完完全全将自己隐匿成了一个在伙头军中打杂的无名小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