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成金丹之前,修道人的肉身躯壳又被称做一元宝体,可谓是成道之凭籍。
一旦存有了缺损。
例如断手、断足种种。
若不及时用珍贵宝药续接而上,断肢重生。
便是失了那一口至关重要的“先天至神之性”,于日后的修道之上,要万分艰难,步履维艰。
而即是肉身受到伤创,也要悉心调养,吞服外丹,慢慢回复本真元气,以免在肉身之中留下有不易察觉的暗创来,日后阻碍功行。
卫琬华的那随手一挥,纵是有青律剑在前稍格了格,但还是几乎碎裂了陈珩的半边胸骨,震动五脏,让内腑也是狠狠受创。
似是这等伤势。
若是换作寻常修道中人,非得半年的用功,才方可慢慢调养过来,不留后患。
纵使是有外丹大药相助,也至多不过是能缩减五成的时日。
剩下那一半。
还是需自行理气,温养周身的筋脉骨骼,非短暂速成之事……
不过陈珩在太素玉身修成了之后,他非仅是身躯上下凝练如一,坚胜金铁,且只要有足够的灵机来做滋养,他所受的伤创,皆能渐渐完愈。
换而言之。
便是他如今只要是在斗法时候未被敌手当场击杀,留存了一条性命下来。
在事后。
若能够有充裕灵机来作滋养。
他就能够渐渐将伤势来愈合,恢复全体,重归昔日的鼎盛之貌!
便是断手、断足种种大创,亦分毫不例外!
这等肉身上的神异。
令陈珩在斗法时候可以尽情放手一搏。不必存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这还仅是玄境八层的太素玉身修为。
而在其之上的元境和始境,却又分有玄妙。
虽是在太素玉身的修行经文简略提过几句,但也实非陈珩现今的眼界可以揣度,难以言述……
……
这时。
陈珩自周身传彻开的那如瀑如涛般的动静,也将一旁的遁界梭惊动。
他才假寐中起身,定目看了陈珩一眼,见陈珩微微点了点首,才放下心来。
“我说,陈珩小子,若是用剩下法钱来做助力,可否将你的肉身修为再往上推一层?”
遁界梭好奇道。
在被陈珩以那枚总真印炼化后,成了自己人后。
他也是得悉了些内情,知晓陈珩修行的那门肉身成圣的法门甚为不凡,只要有足够的灵机来作助力,便可神通自足。
不过修行此法所需的灵机,却是一个天文数字。
便是一些二流宗派,也是供养艰难,应付时候要大感头疼。
“这倒的确是不好说,或还有些不足,或足够了,实未可知……不过那些剩下的法钱,是留给前辈你来施以挪移法门的,妄动不能。
还不知接下来会遇上何事,小心总无大错。”
陈珩闻言摇了摇头。
遁界梭如今寿数大限将近,本就是个无根之木、无源之水的景状。
身内的法力。
用一分,便少上一分了。
而一旦耗完,便是他这道法器真识归于尘土,再也不复的时候。
先前遁界梭几次施以挪移之术,都是在以法钱来作法力之代替,并不损耗他的本真灵机。
至于那法钱。
也自是谢晖斋在壶觞法会后约见陈珩,为表他求和无害的诚意,特意舍出来的手笔。
不过法钱的数目虽然不少,却也并非是无穷无尽,在遁界梭几次使用后,也是削减了数成。
而今前路未卜。
陈珩也自是要留有一条退路,不可孤注一掷……
听得这话,遁界梭白眉一抖,他自是知晓陈珩将法钱留存下来的真正用意,心下长叹了一声,刚欲开口,却有一阵叫喊声陡然自门外响起。
“我出去看看。”
陈珩同遁界梭对视一眼,道。
他们栖身的这地界已是位于东弥州北域,被一小国所辖,国名唤作是“赵”。
据说除了皇室中人有几分道行在身外,国主是一名紫府三重境的仙道高功外,曾显露出道法神异,施法驱云降雨,解了北疆的几场旱情。
余者百官公卿,皆无甚神通手段,只寻常而已。
至多只是习得了些养生、观想之法,比之凡人,要身强体壮了些,却也终未胜到哪去。
似是这般情形,倒是同南域的那方容国有几分相似。
虽要稍稍强出一些,但也并不值得陈珩有多忌惮。
而在遁界梭的刻意施为下,赵国距离那鹤鸣山实还存有一段不短距离,全然是南辕北辙般的相异。
倒是可以暂且栖身,用以调息理气……
陈珩将袖袍一抬,在推门而出时候。
他周身筋骨咔嚓作响。
只转瞬之间,颀长的身量便平白矮了三寸下去,面容变幻,如玉般的肤光也深深一隐,变得粗粝了不少。
刹时间。
一个面容寻寻常常的黄脸书生就显化而出。
正统仙道之中,在修成筑基第二重——大小如意境界时,便可更改自身的筋骨皮膜,变化形体。
而如今他以紫府的道行来做此施为,其伪饰之能又更上一层,几可说是天衣无缝!
莫说世俗凡人,便连一些本事稍欠缺的筑基真修,同陈珩面对面时候,都是看不出半点差错来。
黄脸书生微微一笑,朝院门外迎去。
很快,便有数人的语声响起。
而遁界梭只侧耳一听,神色微有些古怪,嘴角一抽一抽,似要忍不住笑。
半响过后。
待得陈珩折身回来,闭了房门后。
他这时才终是忍耐不住,拍手大笑起来。
“怎么,那王员外家的管事同你说什么了?”
他戏谑一问。
“前辈何必明知故问?”
陈珩道。
“以你而今这副敛了真容的模样,再编出一个外地游学士子的身份……似这等来历,那个什么王老爷居然都想要招婿,把自家女儿许给你?”
遁界梭忍俊不禁道:
“还说什么,见君气度高华,将来绝非寻常人也。
只要你愿意娶他女儿,以他在朝中的人脉干系,将来你进京赶考后,必是能得上一个肥差?这话说得,倒也是有意思!我等才来这赵国的浥城几日,你便是已寻得方好去处了?妙哉!妙哉!”
陈珩微微摇了摇头,也不作答。
而遁界梭在笑了一阵后,又忍不住开口,道:
“不过,我等到底还需在这赵国待上几日,你预备何时动身,前往鹤鸣山处?既然都是到了北域,那流火宏化洞天中的造化,便是错过不能了!”
陈珩闻言也不急着作答,思忖片刻后,才缓声道:
“一个月后,便是流火宏化洞天彻底落回到鹤鸣山的日期,那时候,必然四院上师咸集,众弟子云聚。众目睽睽之下,纵是世族想要耍些手段,只怕也不好动手,而等得进入洞天之后……”
因流火宏化洞天到底残破不堪,要行将沉坠,降格成为福地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