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羡慕语气说了一通关于好友的话,然后沉默许久,将罐子里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捏扁易拉罐,垂头轻轻道:“……我好像被丢在后面了。”

“一个夏天,我都在一个人完成任务,吃掉那些恶心的咒灵,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自己的味觉正在逐渐退化——可能是出于自我保护的目的吧,咒灵的味道实在恶心。”

“我不是失落自己不如悟强,当然好像也有一点,但更多的是羡慕他可以坚定不迷茫地大步朝前进。而我已经不知道自己的方向是否正确了。”

月野杏撑着额头,她还没有醉,只是陷入一种反应迟缓的境地里,问他:“那你后悔自己保护了那么多人吗?”

“后悔……也不算后悔吧。”

“当然不要后悔,从你选择保护他人的一刻起,你就是很了不起的人了。”

月野杏认真地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地肯定他:“任何一个脑袋正常的人做好事的时候都会感到心情愉悦。你保护了那么多人,做了那么多好事——哪怕被保护的人很多时候并不知情,但这不妨碍你是一个很值得尊敬的人。”

“所以,首先,不要质疑自己。夏油杰,你是一个很棒的人哦。”

她咯咯笑起来,“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啊我妈的遗愿要我去考东大也太难了吧脑子要爆炸了’这种无聊的小事,学习学到头痛。”

“你想啊,被你保护的人里,有像我那时候一样满脑子都是学习的学生,有像津美纪和惠一样安分长大的小孩子,有相爱的夫妻、情侣,有垂垂老矣的老头,有风华正茂的年轻人……你已经很了不起了。”

“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啊。”

“哦,这句话之前我好像说过了。”月野杏又嗤嗤笑起来。

酒精上头,她现在似乎已经无法管理自己的表情了。

“你是觉得我已经做得够好了吗?”夏油杰有些迷茫地问。

“是啊!比这个国家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做得都要好!”

月野杏隔着很远伸出胳膊大力地拍拍他的肩膀,“这个国家啊,一半的普通员工在浑浑噩噩地混日子,每天僵尸一样上下班、用最多的时间完成最少的工作,日复一日;一半的警察并不想探寻受害人的真相,只想含混过去、完成任务;一半的女人每天呆在家里重复一样的无意义劳动,强行融入家长圈子。上面的人则有大半都不愿意认真履行自己的职责,政客是为了自己和家族从政,而非为了人民,资本家是为了自己和家族赚钱,不愿对下属负责,就连你们咒术界,那群人不也只把任务派给年轻人,自己端坐在上面指挥吗?”

“在这样的氛围里,你努力完成自己的职责,努力变强去拯救更多的人,已经很了不起了!”

“所以——无论你坚持原本的信念去拯救其他人,还是觉得看不到未来撂挑子不干,你都可以拍拍胸脯保证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天色渐晚,火烧云的颜色从火一样的红逐渐染上暗蓝和紫的余韵,山上的风将她的黑发拂动,月野杏侧过脸,笑意盈盈的黑色眼睛里倒映着云彩和星光,“你已经很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