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路易丝也不知道这声音是从哪发出来的,像从胸腔、脑子、从四面八方——

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在提醒路易丝,她快疼昏过去了。但她仍倔强地咬着牙,逼着自己不尖叫,不求饶,不满地打滚。汗水浸湿了额头上的发丝,又顺着往下滴落。路易丝还没有这么难堪过。

坎贝尔家的孩子还真都是硬骨头。

每个小孩在被他们的父亲责罚时从来都不哭不闹的。

坎贝尔先生给他们最多的教诲,就是无论何时都要挺直脊背。

小巴蒂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一半的身子都在黑暗中。他沉着脸,好像对发生的一切都置若罔闻。

会客厅里只有这四个人。

一个受刑的,一个行刑的,一个在敲山震虎,还有一个就是那只虎。

“你是在不服气吗?嗯?”伏地魔看着路易丝好不容易又撑过来的狼狈模样,“我处罚你,你在给我脸色看吗?小路易丝?”

路易丝趴在地上,撑起身子,抬起头看向座上的人:“我……”她的嗓子好干,又咳了两声才说得清楚话,“我违背主人的命令,擅自行动,我该罚。但是……”

“你还敢说!”贝拉特里克斯的魔杖一甩,一道利刃般的亮光打在了路易丝面前,在地毯上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你别再拿德拉科做不到这件事来说事!你这个小贱人不就是想抢功?说到底你根本没把黑魔王的命令放在眼里!”

其实贝拉特里克斯自己都说得牵强。她一方面在生气路易丝抢了德拉科的风头,而德拉科就算是她家的人。现在这功劳要记到小巴蒂头上了。她知道伏地魔最重视的结果已经拿到了,只好拿所谓的“不把黑魔王放眼里”来敲打路易丝。

而恰好,伏地魔也想借此敲打路易丝。他一直在试探路易丝这把刀倒地能不能磨好。毕竟总有人提醒他养虎为患,虽然他根本不爱听那些屁话。可就像现在——

伏地魔安静地、平和地、毫无压力地和路易丝对望,他确认这个小女孩的眼神是他厌恶的那种。

她虽然看似逆来顺受地趴在他面前,可却像一只难以捉摸的野兽,就像狼匍匐颔首是为了以最有力的角度扼住猎物的咽。

“我……是想抢功……”路易丝的唇瓣颤抖着,刚刚钻心剜骨的痛还让她难以平复,“可……谁不想?”她瞪大了眼,像濒临死亡时抓到最后那根稻草那样疯狂地瞪着眼,“德拉科·马尔福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当时好多人都在!他们不抢?谁不抢?主人——”她往前爬了两步,“我们计划的是由德拉科杀掉邓布利多,但核心就是邓布利多绝对不能留!那么好的机会!难道要放过吗!你可以罚我自作主张,但我绝不敢不尊敬你!不要听信挑唆啊!”

小巴蒂走上前,他撇了路易丝一眼,再恭敬地看向主人:“黑魔王大人,当时如果不是我缴了斯内普的械,这个功劳也是被他抢了。德拉科确实不堪重用,只是在拖延时间。当时卡罗兄妹,还有格雷伯克也都有抢功的念头。大家都明确时间紧迫,不能错失这个机会。”

他说得很中肯,不偏不倚。

“我以为她很听你的呢,巴蒂。”伏地魔说,“看来你也不知道这个丫头野心这么大吧。”

“她不过就是捡了个便宜。”小巴蒂自然地接下话,“邓布利多本来就该在那天死掉,他已经被德拉科缴了魔杖,周围又只有我们的人,能做什么困兽之斗呢?”

“你错了。”伏地魔摇摇头,“邓布利多能做的,可不止困兽之斗。斯内普说邓布利多最近大不如前,我们才有机会乘胜追击。”他看向路易丝,“有些人太没用了,机会自然就落到了有胆色的人头上。德拉科不敢,你倒是真的敢?”

“如果我不这样做,你永远不会高看我。”路易丝说。

伏地魔笑了起来,他站起身走到路易丝面前,一抬手,路易丝就被一股力量扯起,悬在他跟前:“我身边确实没有你这样的人,还真是有趣。”他笑着,看起来笑里藏刀,“高看你?从我对你青眼有加把你留在身边时,就有多少人高看你了?你还嫌不够吗?”

他们彼此都知道所谓的“青眼有加”是有着什么样的代价。伏地魔又在威胁她。她被食死徒们高看一眼也好,不屑一顾也罢,都是伏地魔给的。

而她现在自作主张地抢功就是把“不安于现状”写脸上,她就是在做给伏地魔看,她还要更多。

路易丝注视着面前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

她这险招也并非情愿的,只不过是事到临头最好的解决办法。现在就要看这个男人是愿意接纳一个略显嚣张的年轻人,还是不愿意有任何人不受掌控。